政变是手段不是目的。
他的目的,是要带着大周前进一步。
……
面对右佥都御史陈进儒和刑部侍郎陈文廷的咄咄逼人,杨清源只是语气平淡地反问了一句,“你们想要什么交代?”
杨清源的反问让原本气势汹汹的二陈懵了。虽然此刻群臣依旧激愤,但是二陈感到背脊有些发凉。
在刚刚千夫所指的盛况之下,他们二人差点忘了,眼前这位爷正掌着神都十五万的兵权。
别看杨清源是正统科举文官,但绝对是心狠手辣的主,晋阳城外的尸骨,才埋了多久?!后金大军的坟头草还没有长高呢!
也许杨清源不能将在场闹事的官员尽数诛杀,但是杀两个领头的,杀鸡儆猴,绝对不是没有可能。
以陈进儒为首的一批人,之所以如此主动,一直上蹿下跳,其实并不是有多在乎公义,甚至不在乎朱瞻坤的死。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而已。
他们是朱瞻坤的亲信,无论是陈进儒还是陈文廷都是原来坚定的太子党,是在朱瞻坤登基之后被提拔上来的。
杨清源政变起兵,杀了天子,而且此刻朱瞻坤的铁杆支持者,曹守正、李宏毅到现在不见踪影。旁人不知道为什么,二陈这个级别的还能不知道为什么吗?!
接下来,李系、曹系、朱瞻坤嫡系都会遭到清洗,而且是名正言顺的清洗。
朝廷之上,至少有七成以上的官员,在经济上是有问题,经不住查的。
陈文廷和陈进儒不想坐以待毙,垂死挣扎一下总是要的。
但现在二陈发现,如果他们再闹腾,可能等不到朝廷的清洗时间,现在就会被杨清源当成鸡给杀了。
其实和二陈这般想法的人有很多,无论是曹守正还是李宏毅在朝堂上都是一棵参天大树,其下有许多依附于他们的党羽。
有个伟大政治家引述过一句话: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官场其实就是政治派系的角力场。
即便是大周的官场相对清明,但依旧改变不了这种局面。
不考虑常朝和大朝会,不少官员,甚至没和朱瞻坤这个刚登基的皇帝见过几次,更有甚者可能私下都没有见过朱瞻坤,谈什么忠君。
今日,如此激烈,最大的原因,其实是想自保而已!
二陈哑火了,但宋问严没有,他不是二陈这样的纸老虎,他虽然迂腐了一些,但刚直不屈。
“杨清源,你这个不忠不孝之徒!弑杀君上,你还敢问要什么交代?交出兵权,回府静思己过,听候朝廷发落!!”
事实再次证明,脱粉回踩,比黑粉还要可怕得多。
这位宋问严原本就是杨清源的铁粉,现在开口就要杨清源的命。
这个时候要杨清源交出兵权,静思己过,听候发落,就等于让杨清源引颈就戮。
虽然宋问严这个说法在政治上很不成熟,但确实是不少人的内心想法。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严惩弑君者,这是基本的政治诉求。
看着宋问严真诚无惧的目光,杨清源知道宋问严,这个人是虽然思想守旧,政治上拙劣,但是个君子。
“朱瞻坤死,虽诸公含怒而来,本侯可以理解。但本侯问一句,当日天子冤杀于大学士之时,诸位正人君子何在?!天理公道何在?!”
杨清源此问,让含元殿中含怒质问的一百多名官员们微微安静,原本如鼎沸的气势也是微微一滞。
当时为于延益发声的人里,有站在殿中眼睑低垂的右都御史,都察院正程青松,有正闭目养神的左都御史李蔚光、协助杨清源谋反的左佥都御史李寻欢。
而二陈和宋问严身后的大多数人,当时不仅没有为了所谓的公理正义站出来,而且还是于延益冤案的推手。
此刻之所以站出来,一是为了自保,希望能借助众人之力,来斗倒杨清源,二则是因为杨清源的弑君行为,践踏整个朝堂的秩序,无论是宋问严这样的心怀道义之人,还是浑水摸鱼之辈,都会下意识地想要惩戒!
而且,朝堂上有个潜规则——法不责众。
对于大部分来说虽然不忿杨清源的行径,但绝对没有非要和杨清源过不去,不惜性命的程度。
在众人微微思考之时,有人站出来了,吏部侍郎申汝墨,曾经也是钱牧谦的弟子,但后来他为了得朱瞻坤的圣眷,便与钱牧谦和杨清源决裂。
当然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建极殿学士,未来大学士的候选人之一。
“杨清源,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天子即便有错,也轮不到你来诛杀,更何况起兵谋逆本就是罪不容诛。还有,李大学士和曹尚书何在?!该不会也遭了你的毒手吧!?”
叛徒,往往比敌人更遭人恨!
所以申汝墨也很急,他为了内阁之位,背叛了恩师,一旦让杨清源掌权,肯定没他好果子吃!
“敢问,申大人,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语出何处?!”
“这……”
对于面前师弟的能力,申汝墨很清楚,移动的通文馆,不是自己吹出来的。
见申汝墨语塞,杨清源开口说道,“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不过是出自一本江湖话本,除了董夫子外,儒门诸先贤从未有这般论调。”
杨清源身上有着翰林院学士的兼任,翰林学士之中虽然对他的弑君之时有异议,但是却不会有人质疑他的才学。
“孟圣有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申大人,你身为儒家弟子,却不读圣贤之书,枉为读书人!”
天子并非高不可攀,在道义上,还是有人可以和天子匹敌的。
圣贤之语,即便是天子也要遵守。
无论是道家的,还是儒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