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北县的纸扎铺子已经留给了两个徒弟,秋生和文才两人修行不足,更缺乏一颗精进的道心,留在郭北县照应家业。
“师兄,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子,还请师兄多多看顾。”
林九宫举起酒杯。
“我也有弟子,顾不过来的。”
宋祁单手捏起酒杯同林九宫微微一碰,然后仰头饮下,清冽的酒浆烧灼着老人的嗓子,他轻咳了几声。
“你那两个弟子都是俗人的性子,那个叫文才的愚钝些,我还能照顾过来,那个叫秋生的心机百变,以后是福是祸看他自己。”
林九宫听到这里又饮一杯。
师兄性子孤寒,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应下了照顾两个弟子的事情。
“岳兄,不如我们一起去东海吧。”
林九宫看着苏彻说道。
“我么?”
苏彻瞧了一旁温酒的陆柏一眼。
“俗物缠身,一颗剑心已不通明,待我磨砺己锋,再去东海鲸波间架一叶扁舟去追寻林兄的仙踪。”
宋祁冷眼看着苏彻。
“你那灵丹,我还你了。”
说着,他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瓶,放到桌子上。
陆柏看着瓷瓶,眼中一亮。
“宋兄这是何意?”
苏彻皱着眉头。
“想通了。”
宋祁将杯中清冽酒浆一饮而尽。
“有句诗说得好,‘人身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我这人思虑太盛,活了百多年,酒色财气没有看破一个,功名利禄哪个都动心,便是继续修行下去,怕也是沦为天魔食粮。”
苏彻看宋祁双眸之中尽是浑浊之色。
区区一点竹叶青,绝不会让修行第七品境界的玄门修士如此。
这是心境上的变化,棺材铺的这位宋老板先天性灵之中那一点昂扬向上之气大概在此刻消耗殆尽。
苏彻忽然想起前世听过的一句话,有的人活到了八十二岁,可他二十八岁就已经死了。《南华经》有云:“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苏彻看着老宋头颓丧的双目略微皱眉。
“玄幽道真丹这种东西,老宋有没有那个福气消受不说,恐怕岳少侠即便家大业大,也没有轻易舍给区区三品的道理。”
宋祁一声长叹:“我一生以智谋计略自负,自以为纵不修行儒门,却也能够做到‘君子见机,达人知命’,想不到最后却是在这生死二字上蒙住了双眼,倒是给岳先生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