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弥斯心头一震,顿时意识到那包藏在辩词中的祸心。
这是要让她以主持公道的名义,切割开宙斯和赫拉之间的婚姻法则,同时尽可能保证这位天后的神位和神权不受影响。
正义女神幽幽看向了庭下某个辩护人:“你让我站在她这一边?”
“不,我只希望您站在正义的一方,践行您所追求的公道!”
辩护人摇头严肃反驳随即义正词严地大声宣告。
“律法的利剑,不应该只挥向弱者!”
正义?公道?
忒弥斯紧握着手中的长剑,脸上的神色一片复杂。
从什么时候起,她对这些越来越陌生了。
“既然您所制定的婚姻法则无法约束一方持续犯下过错。那么,它也不应该成为另一方追求幸福的枷锁”
洛恩沉声吐出了自己的观点,随即一脸真挚地看向忒弥斯。
“您知道的,天后的位子即便付出再多的辛苦,努力经营,都和‘幸福’绝缘,也不会变得更加好坐。”
审判席上的正义女神闻言,不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最初的奥林匹斯天后,是原始智慧女神墨提斯,但宙斯为了对抗泰坦的诅咒,将怀孕中的妻子吞噬。
忒弥斯对此十分反感,于是她创造了婚姻的法则,发明了家庭的概念,确定了男女之间的义务以约束宙斯。
实际上,她本可以更进一步,成为第二任天后,亲身去限制那位神王的滥权。
但最后关头,她却放弃了,选择离开奥林匹斯,躲进俄刻阿诺斯之海中隐居,从此不问世事。
结果,天后的冠冕兜兜转转,落到了赫拉的头上,并渐渐让这位侄女丧失了往日的温柔纯净,变得狰狞善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份那约束力有限的婚姻法则,是导致这场悲剧的重要原因之一。
忒弥斯卸下法官的威严和身份,起身走出审判席,来到赫拉的身前,抬手抚摸着对方一侧的脸颊,怜爱地看向曾对她敬重有加的侄女。
“这些年,你一定过的很辛苦吧?”
“……”
赫拉心头一酸,垂下头沉默不答。
摊上这么个心思深沉,又热爱沾花惹草的丈夫,这些年何止是辛苦可以形容的?
先斗泰坦,再斗堤丰
好不容易消停了,还要斗小三,再提防私生子;
斗完私生子,还要和亲生子女过招……
在那位丈夫的有意放纵下,她的一堆儿女,个顶个的让她不省心。
阿瑞斯莽撞无脑,厄里斯总是惹祸,赫菲斯托斯对她有怨,赫柏又整天无所事事……
堂堂神王之裔学什么不好,居然爱上了酿酒斟酒?
想到了那一地鸡毛的家庭生活,赫拉就不免有些血压升高,心中郁结更盛。
不过,随着目光扫过那挺身挡在自己面前,替她慷慨陈词,努力维护她的名声,为她争取权益的身影,这位天后积聚在心中的阴霾便被冲散开来。
至少,这世上还有人懂她……
而仔细想来,那段走走停停的时间,大概是自己最无拘无束,开心放松的日子。
“看来,你的确过得不开心。”
与此同时,忒弥斯目光捕捉到赫拉脸上的表情变化,幽幽叹了口气。
“也罢,我犯下的错,就有我来亲手打破吧。
说着,正义女神一寸寸拔出鞘中的裁决之剑,凛然对着身前的赫拉斩落锋芒。
“咔嚓!”
一道仿佛枷锁碎裂的声音在赫拉身上回荡,那位天后顿感体内一轻,某种无形的限制仿佛被悄然截断。
“锵!”
伴随着清悦的金属鸣音,忒弥斯将裁决之剑归于鞘中,沉声开口。
“好了,我已经斩断了那份婚姻法则的约束,伱自由了。从此以后,你依旧是天后,但并非是以神王之妻的身份而得名,而是因为自己曾对奥林匹斯做出的贡献。所以,你不必再依附于他,也有资格保留下自己的神业和权柄。”
赫拉闻言,颤抖着抬起手,感知着体内并没有减弱多少的神性和神力,脸上泛起难以置信的惊喜。
忒弥斯的出手,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让她的后顾之忧荡然无存。
既然她和宙斯的婚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那就没必要强行粘合在一起,各管各的也好。
最多维持表面的体面,离婚不离家罢了。
而之所以能这个堪称完美的判决结果,全赖某个人在正义女神忒弥斯面前,为她具体力争。
赫拉心潮澎湃,激动而兴奋地看向了身旁的洛恩。
对于彻头彻尾的胜诉,洛恩这个辩护人也深感高兴。
一方面,让忒弥斯主审这场离婚纠纷,等同于替赫拉出头,和宙斯决裂。战神山的贼船,她现在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了。
另一方面,帮后妈爆了波亲爹的金币,虽然不至于让宙斯彻底跌下神坛,但多少有点伤筋动骨,他的神权也会无形中受到些削弱。
以上这些,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对他和战神山,都大大有利。
随着尘埃落定,洛恩当即挤出一张和煦的笑脸,郑重致谢。
“忒弥斯殿下,感谢您在此践行公道,伸张正义!”
“只是受人所托,尽己所能而已。”
忒弥斯淡淡开口,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高冷而肃穆。
不愧是正义女神,有事您是真上啊!靠谱!
洛恩暗暗在心中为忒弥斯点了个赞,随即笑意盈盈说道。
“那行,既然案子已经结了,那你们聊,我先走了哈,我不打扰!”
说完,这位辩护人转身走向密林外,准备功成身退。
然而,他刚一迈开腿,低沉清冷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等等,你还不能走……”
“嗯?”
洛恩茫然回过头,面露一丝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