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小火轮重新启航,向上海开去。一路无话,中午时分,小火轮来到了黄浦江上的码头。远远的,大家就看到码头上站着十几个身穿黑衣的汉子,一个个腰里别着驳壳枪,杀气腾腾的样子。幸好杜心雨提前告诉了大家,那是她父亲派来的保镖,专门前来迎接她的,否则,以特勤队的脾气,差不多就要掏枪开火了。
船靠上码头,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汉子在几名保镖的护卫下快速地走到船边。早已站在船边上的杜心雨喊了一句:“爸爸!”
中年汉子满脸喜色:“心雨,你可让我担心死了。”
船刚停稳,杜心雨没等船主放好跳板,一个箭步就从船上跳到了岸上,一头扑到杜老板的怀里去了,又是哭又是笑的,此前动不动就扬言要把人沉江的野蛮女子,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撒娇打滚的小女孩。
杜老板一边用手轻抚着杜心雨的肩背,一边微笑着向陆续下船的韩勇、何继春等人打着招呼,从此前的电报中他已经得知了,正是这些人救了杜心雨。久在上海滩上打拼的杜老板深谙为人处世之道,这些礼数是不会或缺的。
何继春走上前,和杜老板握了一下手。杜心雨赶紧介绍道:“爸爸,这是上海市政府的何继春叔叔,他说过去跟你见过的。”
杜老板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时候见过何继春。何继春微微一笑,凑上前小声地对杜老板说了一句什么,杜老板的脸上露出了惊奇的神色,重新伸出双手握住了何继春的手,说道:“失敬失敬。小女得何先生相救,我杜某人真是感激不尽。”
何继春一指韩勇说:“杜老板,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粤省过来的韩勇先生,其实营救杜小姐的,是他和他的手下。据我所知,杜小姐本人当时被歹人胁迫,正是韩先生亲手打晕了歹徒,才救出了杜小姐。”
杜老板回头看看杜心雨,见她的脸上露出一丝认同和羞涩混合的神色,虽然不清楚其中的羞涩来源于什么,但至于能够确认何继春介绍的情况是真实的。杜老板恭恭敬敬地向韩勇一躬身,打算行一个很正式的礼了。
韩勇见状,连忙伸手拦住了杜老板,连声说:“杜老板,这可使不得。您是前辈,给我行这种礼岂不要折煞我了?路见不平,拔剑相助,这是很平常的事情,我可当不起你的大礼。”
杜老板正待说什么,杜心雨拉着陈静和袁缉贞一起过来了,打断了杜老板和韩勇的对话:“爸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陈静,这是袁缉贞,是我刚认识的两个妹妹。”
杜心雨是故意打岔的,她对于自己被韩勇救出来颇有一些不服,生怕父亲对他说什么感谢的话,甚至于让她给韩勇行礼,岂不让人尴尬?陈静和袁缉贞两个人被杜心雨拉到杜老板面前,一齐喊了一声:“杜老板!”
以陈静的本意,还真是不愿意跟杜老板打招呼。在她所受的教育中,杜老板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大资本家了,属于革命的对象。没分他的田地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有打招呼的份。不过,她毕竟不是莽撞的人,知道什么场合下该做什么。袁缉贞倒是无所谓的,船上这一路,跟杜心雨混得也很熟了,见到她的父亲,自然要打一个招呼。更何况,杜老板看起来和蔼可亲的样子,不像是勇子哥说过的是什么黑社会头目。
杜老板本想和韩勇多聊几句,见女儿插上来,也不便拂了她的兴致。他向韩勇抱歉地笑了一下,转过脸对陈静和袁缉贞说:“两位小姐真是国色天香,杜某来得匆忙,没带什么东西,这见面礼嘛,回头一定补上。”
袁缉贞笑着说:“杜老板,不用客气。我们和心雨都是好朋友,不用客气的。”
何继春见他们聊得热闹,便说:“各位慢聊,我还有公务,要先走一步了。杜老板,改天我再到府上拜访。韩老弟,你要办的事情,我记下了,回头帮你问问。你过两天给我打个电话吧。”
杜老板和韩勇一齐答应着,何继春冲大家拱了拱手,便跳上一辆黄包车走了。杜老板目送着他走远,回过头问韩勇:“韩先生,你这么多人到上海,可有方便的住处啊?”
韩勇说:“哦,我是第一次来上海,还不太熟悉。一会我让账房先生去找家旅馆就好了。”
杜老板说:“如果韩先生不嫌弃的话,不妨住到我那边去。我正好开了一家旅馆,在上海也算马马虎虎,还过得去。你们一行住过去,我早晚也好向韩先生讨教一下。”
韩勇笑着说:“如此说来就太好了,我正愁在上海两眼一摸黑呢。有杜老板指教,我在这上海滩也就不必担心了。”
大家哈哈笑了一通,韩勇吩咐苏晓峰和胡林把众人组织起来,挑着带来的东西随着杜老板的人走。杜老板此行开了几辆车来,保镖们坐的是卡车,车上有足够的空间。苏晓峰等人上了卡车,韩勇则在杜老板的邀请下,坐上了他的小轿车。杜心雨本来想和父亲坐一辆车的,见韩勇上了车,便拉着陈静和袁缉贞上了另一辆小轿车。至于被韩勇等人抓获的乌龙帮的几名歹徒,早已经被杜老板的保镖事先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