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心中藏有某些难以启齿的话语,欲言又止。
凌栩清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苏侧妃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妹妹确有一些事情,想与姐姐聊聊,只是……不知是否方便……”
苏芷鸢的目光微微闪烁,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垂首,视线在地面游离。
想要让殿中的宫女太监都退下。
凌栩清有些疑惑。
她和苏芷鸢也不过第一次见面,难道还有什么私话可说?
虽不明白,她还是挥了挥手,言道:“你们都退下吧。”
宫女们退下后,苏芷鸢松了口气。
若是当着宫女们的面,她当真说不出来。
一双手不自觉地轻微搅动,抬起头时,与凌栩清的目光相对。
像是鼓了极大的勇气,声音轻微而颤抖的将话说了出来。
“姐姐,昨日太子殿下虽留宿夕颜殿,但并未对妾做什么。”
话罢,她立刻低垂了头,满是羞涩之意。
这话对她这样的世家贵女实在难以启齿。
娇媚的面庞上,如熟透的樱桃般,迅速泛起一抹红晕,且这红晕渐渐蔓延至耳尖。
凌栩清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昨日太子已然派人将此事告知了她,然而她万没料到苏芷鸢竟会亲自对她坦言。
“你为何要与本宫说这个?”
凌栩清的眼神中透出复杂的光芒,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苏芷鸢身上。
这般话语,连她这个豪放不羁的武将之女都难以启齿。
苏芷鸢一个世家贵女竟愿主动说起?
毕竟哪有女子愿意承认自己不受夫君喜爱呢?
“妾深知姐姐与殿下情比金坚,是天造地设的佳偶。”
“妾的出现实属无奈,可圣命难违,妾不得不嫁入东宫。”
苏芷鸢的声音愈发轻柔,却又坚定异常。
“昨日妾让殿下留宿夕颜殿,只为保全苏家的声誉。”
“妾亦向殿下承诺,会亲自向姐姐解开这个误会。妾实在不想姐姐与殿下之间,因妾而有任何的芥蒂。”
苏芷鸢水润的眼眸中,满是真挚和诚恳,其间的光芒纯净而炽热,令人难以抗拒。
凌栩清因着苏芷鸢的这番话,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愧疚。
她知道都是因为自己无法生育,母后才让父皇下旨为苏芷鸢和赫宁赐婚。
回想方才自己的狭隘心思,凌栩清面露愧色。
原本,以苏芷鸢苏家大小姐的身份,本可嫁心仪之人,幸福美满。
如今却只能在东宫独守一生。
凌栩清心中的愧意如潮水般愈发汹涌。
可苏芷鸢见凌栩清许久未曾说话,以为凌栩清不相信她所言。
黛眉轻皱,贝齿轻咬下唇,眸中闪过一丝忧虑。
“姐姐,虽说妾已嫁入东宫,但妾绝不会将太子殿下视为妾的夫君,殿下永远都是姐姐的。”
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微微颤抖的嘴唇透露出内心的不安。
希望这个更加诚恳的承诺能让凌月心安,并且相信她。
凌栩清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
“妹妹,是本宫对不住你,若不是本宫不能生,妹妹也不必嫁入东宫。”
此时凌栩清的目光中流露出的是真诚的歉意。
苏芷鸢听到凌栩清改唤她“妹妹”,心中了然,知道凌栩清已经相信了她。
她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一丝得逞之意,心中暗自轻笑。
真是好骗,不愧是单纯善良的女主。
随后,她迅速收敛起笑容,换上了纯然无辜的眼神,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世上身不由己的人太多了,妾是,殿下也是,妾不会怪任何人。”
“只是,在这东宫,妾没有相熟之人,不知以后,妾可否来找姐姐喝茶聊天。”
说罢,她稍稍一顿,又赶忙补充。
“妾会挑殿下不在的时候来。”
凌栩清意识到苏芷鸢的慌张,立刻安慰。
“妹妹随时可来找本宫喝茶聊天,栖鸾殿永远欢迎你。”
凌栩清脸上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善意。
苏芷鸢的笑容也愈发甜美醉人,只是心中又是另一番想法。
她压根就不信所谓的命运。
命运,不过是失败者无聊的自慰。
她早就清楚自己会因圣旨而踏入东宫,这是她自主的抉择。
在现代,她就厌烦极了小时候无助又可怜的人生,所以她自成年后,就不断的往上爬。
来到古代,她本就是尊崇的世家女。
然而皇权威慑,哪怕贵为一品大臣也难以逃脱皇帝的一句赐死。
既然如此,她自然要做一个掌权的人。
身为女子即便无法掌控天下,也要将掌控天下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要肆意妄为,她要志得意满。
彼时,君赫宁身姿笔挺地站立在门口,将屋内二人的对话清晰地收入耳中。
昨晚她曾说会亲自与凌栩清解释,他当时只当这是她的托词罢了。
今早,她甚至还肆意地勾引他。
在他看来,这更让他难以相信苏芷鸢是单纯善良之人。
然而,她方才所言的那些话语,无论是亲口解释他昨晚并未碰她,还是坚定地表明不会破坏他与凌栩清之间的感情,都如惊涛骇浪般冲击着君赫宁的内心,令他震惊不已。
他清楚地知道世家贵女们最为看重的就是脸面。
朝中大臣的夫人们,即便不得夫君的宠爱,也决然不可能将此宣之于口。
可苏芷鸢她……
心思竟是如此豁达开阔。
这一生恐怕是他亏欠了她吧。
君赫宁不由地叹息一声,心中涌起一丝愧疚。
但他定会给予她一生的荣华富贵,以作补偿。
主意既定,君赫宁迈开脚步,踏入屋内。
苏芷鸢见太子进来,娇美的面庞之上,惊色浮现,眼眸之中,更闪过一丝慌乱。
她赶忙起身,恭敬施礼:“妾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
君赫宁的嗓音不高不低,语气平缓,其目光,亦是随意地扫过她。
“赫宁,你怎的来啦。”
凌栩清美眸之中,闪过喜悦的光芒,嘴角扬起欢快的弧度,满脸皆是开心之色。
“你不是说想骑马,今日马场新到了一匹汗血宝马,孤带你去。”
君赫宁的声音之中,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柔。
一点也不似昨日的冷面太子。
君赫宁之所以带凌栩清去她最喜欢的马场,也是因为昨日他和苏芷鸢大婚,不想凌栩清因此伤怀。
凌栩清听到能去骑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整张脸,都散发着激动的光彩。
“赫宁,你真好!”她的声音中,喜悦难掩。
自入宫之后,凌栩清默默怀念着在塞外自由赛马的日子。
这两年碍于规矩,加上幕后对她本就不喜,她也只去过几次马场。
以前与赫宁在不打仗的闲暇之时,于塞外无拘无束地驰骋,纵情狂奔,是她生命中,最为幸福愉悦的时光。
君赫宁的目光似不经意般轻轻扫过苏芷鸢。
女子微微低垂着头,眉眼间悄然流露出淡淡的失落。
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