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仿佛在刹那间从四面八方吹来,早已在北境的苦寒中凝练得如寒铁一般的身躯,竟在此刻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寒。
棋子是什么?
是有时可以携带着滚滚大势,风光无两的云端高人;
但同样,也是在大局更易之时,随时可以被狠心舍弃的无用物件。
北梁与大夏和谈,能谈什么?
无非就是围绕着烈阳关、凤凰城和雨燕州这三个地方的归属,讨价还价罢了。
对天下臣民而言,能止战息兵,不受兵祸之苦,不遭军费粮饷之恶,终究是好事;
对两国朝堂而言,如今各有所得,能够通过和谈之事换回损失,将局面稳固在均衡的态势,也是好事;
但对于身为局中棋子的东方平而言,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耗与悲剧。
他有着他的梦想和他的坚持,他有着他的隐忍和手段,但他只有一个人,只有数万人,只有一州之地,又该如何在两头庞然大物之间,夺得生存之机呢!
他拧着眉头思考着,最终只得出了一个结论:北梁人靠不住了。
为今之计,只有将雨燕州进一步牢牢抓在自己手中,才能避免毫无反抗被横扫出局的惨淡下场。
但是眼下的他,即使在明知道北梁有可能抛弃自己的情况下,却依旧不敢与北梁人翻脸。
因为,若是同时得罪了南北两朝,仅以雨燕一州之地,绝无幸免之理。
他望着窗外,天高云远,满目辽阔,他却只能如同站在一方小小的囚笼之中,犹如困兽。
“殿下!”
就在这时,又一个亲卫匆匆而来,“殿下,北梁来使。”
东方平心头冷笑一声,隐隐的盘算在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面上却是一惊复一喜,激动道:“快快有请!”
州牧府的大堂之中,慕容龙负手而立。
当一阵脚步声响起,他头也没回,不过耳畔旋即传来的声音,还是让他忍不住好奇看去。
“哎呀,上使啊,小王可算把您盼来了啊!”
东方平一脸谦卑地走过来,微弓着身子,神色激动,“上使,您是不知道,自打慕容将军遭逢不测,小王这是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既是悔恨当初没能劝阻慕容将军小心些,又是日日夜夜盼着上国再来使臣,主持大局啊!”
慕容龙在来此之前,已经偷偷去了眼下聚集在州城之外的鹞鹰骑大营。
身为慕容家最优秀的年轻人,他当然是轻松收服了本就群龙无首的鹞鹰骑,然后才带着陛下暂时稳住甚至控制住东方平的命令前来这州牧府中。
在来路之上,他做了许多的预想和防备,东方平的霸道、狡诈、圆滑,但完全没想到对方摆出的竟是这么一副姿态。
他对此自然是不信的,回头平静道:“殿下说笑了,这大局自然是由殿下你主持,我等只是奉皇命来助你的客军,万万当不起这个重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