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也从兴奋中渐渐冷静了下来,不过他到底年轻了些,对这些事情的经验不足,认真琢磨了片刻,不出所料地一无所获。
他当即望向自己这位擎天保驾的忠臣,带着信任和依赖开口,“爱卿可有教朕?”
耶律石稍作沉吟,“当务之急,是先定下对平北王的封赏,以及对此番他率军入京之事做出应对处置,以安其心。”
梁帝缓缓点头,皱着眉头道:“既然暂时不能动他,必然是要稍加安抚的,只不过如何安抚却是个问题。爱卿当知,如今朝中各方,都有所想,一个处置不慎,唯恐就又是一个完颜达啊!”
耶律石嗯了一声,“陛下,实不相瞒,此事也是臣所担心的,但终究碍于身份不好言说。既然陛下主动提了,臣也斗胆说上一句,陛下登基,最紧要的就是平衡七姓利益,如此方能群臣齐心,否则便将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始终有人心怀怨愤。”
梁帝对这个说法深以为然,这也是最近一直困扰他的事情,他当即带着几分希冀地看向耶律石,“想必爱卿已有方略?”
耶律石摇了摇头,“臣非仙神,岂能知晓他们各家所想,不过方才见了完颜达之后,臣倒是临时想到了一个建议。”
听了前半句还有些失落的梁帝立刻又激动了起来,“爱卿请讲。”
“此番既然完颜达前来,七姓家主俱在京中,为何不趁此机会,直接将六位家主召集起来,皇族由大宗正出面,共同商定一些事情。陛下只需提前划定好底线方略,其余之事让各家自己来争,来定,最终形成的决议,谁若不遵岂非自己扇自己耳光,更是与其余各姓为敌?如此陛下也可将这个恶人让各姓自己来当,自己则超然物外,扮演调和之人即可!”
梁帝听完先是眉头紧皱,觉得此言乍听之下,着实有些荒谬,但等他细细思索了一遍,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来。
与其让这六姓以及薛家皇族之间,今日你吵,明日我闹,这样直接聚在一起议事,从解决问题的角度来说的确是最有效率的。
其次自己身为皇帝,也没有被抛开,自己可以给他们定下底线,定好框架,让他们在框架之内自己去争,既能够保障他对朝堂的掌控,同时还能不当那个恶人。
毕竟自小学习帝王心术的他就曾经被先帝耳提面命过一个道理:不要分肉,要让他们自己争肉,争来的才会满意,才能服众,分出去的,总会有人不满,也总会有人觉得那是自己应得的。
如今这个法子,不就是把肉抛出去,让他们自己争吗?
最后最妙的一点是,能挑起他们内斗,不必露面在场的自己则正好坐山观虎斗,调和矛盾,最终确定自己超然的皇权。
想到这儿,梁帝看着耶律石的眼神都变了,这才是真正的好臣子啊!
不过,身为帝王所特有的谨慎和猜忌,让他转念又琢磨起来,耶律石可是耶律八部的共主,他就不怕耶律家争不过其余家,从而利益受损吗?
他缓缓试探道:“爱卿此言甚好,你放心,朕定不会亏待于你。”
耶律石当即恭敬一拜,“陛下,老臣受先帝大恩,得享荣宠数十年,感激涕零,自当竭诚以报,而且花无百日红的道理老臣最是清楚,耶律家让渡一些利益出来也全无问题,能够让耶律八部继续得享七姓之尊,庇护无数族人,老臣就已经对得起先祖了。”
梁帝当然知道耶律石不可能这么大公无私,明显是在以退为进,博取他的信任和更长远的利益,但能主动在他面前说出来,就已经比起其余各家家主好到哪里去了。
这人啊,怕就怕对比。
于是梁帝疑心尽去,点头道:“既如此,你速去联系,朕稍后召见大宗正,定下方略。”
梁帝顿了顿,故意看着耶律石流连迟疑不去的脚步,才微笑着补了一句,“爱卿放心,此番你的功劳,朕自会好生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