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黑了。

叶赫然独自开车到了码头,今晚无风无浪,空气里都是潮湿闷热的气息。

这个地方,他来过一次,并不陌生——就是当初“抛尸”楼藏月的地方。

申城有新的集装箱码头,这里早就荒废了,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

然而今天,他到的时候,码头已经停了四五辆车,每辆车边都站着两个身穿黑西装的保镖。

保镖高大,强壮,面无表情,一看就知道不是摆着吓唬人,他们身上有那种真正刀口舔血的人才会有的煞气。

而在这群人中间,有两个女人,一个穿着黑斗篷,背对着所有人,在看平静的海面;另一个剪了一头短发,干脆利落。

叶赫然见过这个短发女人,是商时序身边的,他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下了车,没有犹豫地走过去,盯着那个黑斗篷。

“楼藏月,真的是你?”

黑斗篷转身,抬起了头。

码头没有路灯,只有明月繁星照海水的幽幽暗光,女人的下颌白皙如玉,如同一颗珍珠。

要不是现在没有心情插科打诨,否则叶赫然真会觉得自己是见了鬼。

“你居然真的没有死……是商时序救了你?他带你出国了?既然逃了,现在回来干什么?你说害我老婆的罪魁祸首不是郝舒黎诺,那是谁?你在事发之前打过电话给我,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楼藏月,这一切,是不是你设计的!”

他接连不断地质问,甚至越说越尖锐,桑杉低声呵斥:“叶先生!请注意你的措辞!我家小姐为什么要害黎律师?她们是朋友!”

叶赫然冷笑:“真朋友还是假朋友,谁又说得准呢。”

桑杉道:“事发之前,我家小姐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数次尝试联系你们,就是想告诉你们,左万跟吴慈生暗中联系,可能会做什么事,你们要小心,只是你们当时在开庭联系不上,我们才没来得及阻止悲剧发生,事后我家小姐也很自责。”

叶赫然捕捉到关键词:“什么吴慈生,把话说清楚。”

“我们派去监视吴慈生的人偶然发现,他最近在跟一个叫左万的人接触。因为觉得反常,所以小姐让我们去查了详情,发现左万的儿子左亿最近被人打死,而黎律师就是‘凶手’的辩护律师,小姐怀疑,吴慈生很可能是冲着黎律师去的。”

桑杉说着递给叶赫然一张对折的白纸,“上面记录了吴慈生每次跟左万联系用的号码,如果你怀疑我们造假,可以自己去查证。”

叶赫然攥紧那张纸,嗓音沙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舟儿帮我查了,也是左万亲口交代,他是被郝舒指使,完全没有提到吴慈生。舟儿沿着郝舒又查到黎诺,她们一个是冲着叶家的继承权,一个是冲着黎家的遗产,吴慈生又冲着什么?”

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楼藏月将兜帽摘下,才开口:“有人图权,有人图财,吴慈生图的是人。”

也就是,冲着黎星若。

桑杉:“左万不是故意替吴慈生隐藏,而是吴慈生一直以郝舒的名义与他联系。吴慈生是律师,他最知道怎么做不留痕迹,不被抓住把柄。”

“不留痕迹,不被抓住把柄……”叶赫然冷笑一声,“如果真的是他,他再不痕迹,我都要他付出代价!”

叶赫然转身就要走。

楼藏月沉了口气,在他身后说:“你大张旗鼓去教训郝舒和黎诺的事,吴慈生已经知道,他也做好了被你发现是他在背后指使的准备,正等着你主动送上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