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饶有耐心的说道:“月初那场大战,你也曾亲历,鞑子之凶猛,就算我祖家麾下家丁,也不过如此而已。
那次,你我奋战,连破鞑子两道壕沟,却终在第三道壕沟上裹足不前,使得锦州解围之机不再,殊为憾事。
而松山那边消息,你也知道,虽来援的宣府杨总兵捐躯,许多大将兵马损伤严重,李辅明等更是人马折损过半。
可也杀死杀伤鞑子过万人马,更是阵前斩杀两员鞑子固山额真,夺取锦南多处山岭险地,逼得虏酋洪太征发举国丁壮前来,其也亲至前线指挥。
你看那黄龙大伞,怎还不明白虏酋之意,若在取锦,何待今日,其意明显在我援辽大军。”
“据长伯传来讯息,宣镇有个唤作张诚的副将,麾下兵马颇为精强,更是有望接替杨总兵出镇宣府,其对于虏酋心思就看得极为透彻。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我辈不服老,也是不行啦!”
祖大弼怒声道:“我才不管他人才不人才的,反正在辽东这地方,还得咱祖家说了才算。不过,鞑子如此急轰猛打,这万一要是破了城,可就糟了。”
祖大寿沉默良久,最终也叹了口气,道:“是啊,如此狠攻,城墙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锦州被围年余,距离前次吴三桂冒死运粮,也有数月之久。
现在城内的守军都已经非常疲惫,虽然城内粮草还算充裕,但柴薪却是不足,虽还能勉强烧火吃饭,但若是被围时日再久,可就成问题了,怕会影响了军心士气。
他忽然问道:“锦州这边的战情,可有送到松山堡洪督行辕那边吗?”
一个亲将忙上前答道:“送到了。信使来回都很顺利,沿途并没有多少鞑贼探子捉生军的拦截,昨日晚间他们分为多股,趁夜出城,当晚,就到达洪督行辕所在。”
祖大寿面无表情的望着锦州城外,淡淡说道:“那是鞑子故意的!”
他又问:“洪督怎么说?”
那亲将回道:“各位总兵对战守之策,争议不下,洪督也难以决断,援兵前来锦州,不知要等到何时。”
他咬了咬牙,突然恨恨的说道:“吴爷力主救援,其意最坚。可那新任的宣府总兵却反复言说,此为鞑贼逼我进兵之计,欲图围点打援,坚决反对立即进兵,非要与奴久持,寻隙再进。
现在松山的几个总兵,王朴、陈九皋、李辅明等都站在他那边,甚至连总监军张若麒,都倾向于他那边。
吴爷人单力孤,兵马薄弱,不敢孤军前来,刘肇基又被派去高桥,左光先也留在了杏山,马科摇摆不定,而那唐通、白广恩等人更是怕死……
这张诚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说立了些许微功,占了宣府总兵的位置,就可以坐视我锦州危亡于不顾了吗?”
“就是…就是……”
这亲将的言语一出,高塔上周围各将立时便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话语之中对张诚颇有些怨恨之意。
他们都已知晓,张诚在初到辽东时,便力阻大军急进松山前线,每每言说什么当持重为上,不可轻敌冒进,锦州城内困守的各将还未曾说些什么。
毕竟,以战车结阵缓进,以逼迫清军,不言轻战之策,这可是当时祖大寿与洪承畴所定下的援锦方略。
当时清兵势大,他们当然也看得出来,若稍有轻举妄动,很可能就是全盘倾覆的下场,当时连祖大寿等都觉得朝廷和总监军张若麒的催战,确实是孟浪了一些。
就在前次洪承畴率军初到松山,既与奴大战,杀死杀伤清军过万人马,连斩两名满洲固山额真的消息传递到锦州城之时,城内的军民还曾欢呼庆贺。
不过,现在清军又突然猛攻锦州不停,而且此次似乎决心坚定,锦州守军独力难支,再得到张诚力阻即刻救援的消息后,立时就对张诚产生了怀恨之心。
殊不知,这一切皆是有心之人,借着锦州城中信使往来之机,故意散步出来的谣传。
张诚是力主持重,坚称只要援锦大军不动,锦州城便是固若金汤,决计不会被鞑贼所攻破,但最后做出稳扎稳打决定的毕竟还是蓟辽总督洪承畴和总监军张若麒等人。
现在,祖大寿听着部下的怨言纷纷,他森严的目光看过来,猛然喝道:“都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