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看着似笑非笑的永宁伯,正色回道:“相公庙虽对贼威胁最大,但其位于中路,一旦有警,后方与左右两路皆可驰援,所以不易攻取。若是我,便会派出一部强军,佯攻相公庙,而实则以主力东去,攻取大关头……”
他说着便用手在地图上指着“大关头”位置,继续说道:“这里位于边路,易于分割,也好阻截援兵,使其成孤立之势,重兵强攻或有破寨之能。”
“那同是边路,为何不是刘庄呢?”
林芳平立刻将手移到刘庄位置上,道:“当然了,攻打刘庄也不是不可,但刘庄位置在西侧,其后面是杏花营,利于我军前往救援,又临近贾鲁河,不是很利于贼军转进迂回。”
张诚看着侃侃而谈的陈忠,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管李贼主攻哪里,都会崩了牙。”
这时,他又看向一旁的陈德,笑道:“陈德,你坏了李贼的一只眼睛,送了他这个‘李瞎子’的诨号,今次我要崩了他满口老牙,使他成为一个没牙的老贼。”
“哈哈哈……”
众人又笑了一阵,张诚才挥手叫来张明远,对他说道:“来,给大家讲讲李贼的布置吧。”
“是,父帅。”
张明远手里不知何时已取了一根细长木棍,只见他以木棍指点上地图上的一个个标记,讲解道:“据探马看贼军旗号得知,相公庙这里应为李贼本人亲率,粗略算了一下,约有贼军四万余众;贾鲁河刘庄这边应为贼将田见秀,有贼军三万余人马;而大头关这一面看旗色应为贼将刘宗敏在此主持,有贼军超过四万之数。”
“这个贼军的兵力,可准确吗?”
面对陈忠的询问,张明远并不慌张,他十分肯定地回道:“回陈将军,这三股贼军的兵力,都是探马远处观察,估算而来,虽有些差别,但该是出入不大。只不过……未能看出其中混有多少饥民,还有就是后续会否增兵,也还难说。”
他说着又举起那根木棍,指着大关头与相公庙中间空处,道:“这里一股贼军,虽只有数千,却尽是骑兵,正往北面搜索前进,看样子是要截断我中军与大关头魏将军那边的联系。还有这边相公庙与刘庄之间,也出现一支骑兵,正往北边而来。”
张诚抚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子,问道:“有没有看到这两支骑兵的旗色,是何人率队?”
“他们散得很开,探马不敢过于靠近,现在还不清楚是何人率队。”
“大帅,这两支骑兵,看样是想插进来,意图分割我军。”
张诚听了陈忠的话后,点了点头,道:“李贼兵力上占的优势太大,莫说他有二三十万人马,就是二三十万头猪在那,没有个把月咱也杀不完啊。
所以,此番入豫剿贼,一定要沉住气,步步为营,一点一点瓦解李贼的军心士气,要积小胜为大胜,绝不可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他说着转过身来,看着帐内的众人,朗声说道:“开封周边,虽无险可守,然我军将士修筑营垒,也绝非别营可比,我师炮火之犀利,亦非贼所能比。
因此,我师当充分发挥自身之优势,利用土木工程,修筑坚营硬寨,借以发挥我师铳炮之利,以守为攻,磨去贼之锐气,消耗贼之士气,惟如此方是取胜之道。”
陈忠却有一些担忧,他轻声道:“大帅,贼兵势众,不晓得国栋将军他们能否受得住……”
“哼。”
张诚却并不以为意,淡淡说道:“粮草子药齐备,若是守不住,那就不配再叫‘勇毅军’啦!”
他盯着陈忠又说道:“陈忠,十一年的巨鹿之战,你也参加了,以你看来,流贼与建州鞑子相比,孰强孰弱?”
陈忠闻言又是一愣,他想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又提起建州鞑子了,不过面对永宁伯的问话,他却立刻回道:“流贼近来虽所向披靡,但与建州鞑子相比,还是差了些。”
“嗯。”
张诚点着头,表示对陈忠的回答很满意,笑着对他道:“去岁的锦州之战,陈铮率白虎营在数万鞑子的猛攻之下,未曾后退半步,直杀得鞑子损兵折将,大败而去。
而今他们三营铳炮更为犀利,火药炮子也更是充足,面对不如鞑子的流贼,若是还不能坚守,那咱们就不用继续留在河南剿贼了,打铺盖回宣府去养老吧。”
陈忠听了张诚这番话,心里也算落了底,可他身旁的陈德却是一脸担忧之色,心里暗暗祈祷:“一定要守住,千万不能让李贼得胜啊。”
他的神情,张诚都看在眼内,却也懒得与他作更多的解释,毕竟再多的话也不如事实对人的教育程度高,等上个三五日,自然一切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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