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使节顿感五雷轰顶,感觉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折辱,甚至有些无地自容;很明显,这位靖北之王,已经公开在下逐客令了。
于是,使节脸色遽变,一改先前的低眉顺目,语气逐渐变得强硬起来。
“秦王殿下,您莫非是要见死不救吗?!我家主公诚心归附,如今身陷险境,殿下竟然袖手旁观,难道尔等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
“放肆!”桓欷目光炯然,按剑逼视使节。
正在此时,只见,萧长陵仰天大笑,笑声之中尽显豪情。
忽而,一袭白衣的秦王萧长陵,倏乎转过身来,一双鹰目凛冽似刀,划过两道冰寒至极的刀芒,冷冷地钉在使节清瘦的脸颊上;他傲然举起长弓,不慌不忙地拈弓、搭箭,扯动弓弦,泛着青芒的箭尖,紧紧地锁定在使节身上。
使节见状,整个人浑身上下颤抖不已,后脊早已冷汗横流。
靖北之王诡魅一笑。
“首先,孤要提醒阁下一句,你现在脚下所站着的土地是我靖北的王城。阁下要是想求援,最好还是把态度放好一点,就少一点说三道四;要是想吵架,咱们还是换个地方为好!孤的铁骑,也不是吃素的。有胆,你可以试试看。”
萧长陵的目光,愈发凝厉,使节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却被一代枭雄厉声阻断,震得他心胆俱碎。
“别动!我手里的弓箭可不长眼睛!”
这一刻,萧长陵冷峻笑着,笑声未歇,他的手指就已经疾若闪电,轻轻松开了原本紧绷着的弓弦。
弦响过后,一声尖锐的箭啸,清晰地传入使节的耳鼓之中;羽箭破空飞出,贴着他的耳鬓划过,把他的后颈划出了一条血槽,鲜血热乎乎地顺着颈部流进衣领,惊得使节冷汗直流。
又是“铛”的一声,声声宛如金钟。这一箭,径直掠过北渝使节,钉在五百步开外的一棵树干上,而当箭头嵌入树皮的一刹那,箭尾犹自颤动。
片刻,使节眼前一片颓然,双目无神,面如死灰。
“带使者下去!”
使节眼中的萧长陵,神色冰冷,面容威严,目光之中的寒肃厉芒,仿佛涂满一地的淋漓鲜血,甚为孤傲绝情,阴森恐怖到了极点,令人不忍直视。
见秦王殿下神情阴郁,陆勣心领神会,遂向使节做了个“请”的动作。
“大王尚有军务,贵使有何请求,烦请明日到刺史府与本镇交涉。”
待使节走后,萧长陵扔去铁弓,鼻端轻蔑地冷嗤一声。
“哼,不识抬举的东西,操的心也太多了。”
靶场之上,肃穆依旧。
……
“你们怎么想的我知道,我怎么想的……你们却未必明白。”
红日烈烈,明媚的阳光,洒在苍茫大地之上。矛戈枪戟的锋刃,在曜日映照下反射出森森冷光;鲜亮齐整的甲胄,显示出了靖北王师的盛大军容。
王宫以北,乃是萧长陵的“天柱上将行营”。
鹞鹰起于林间,振翅直上云霄。
当下,风朗气清,行营之中军乐大奏,一曲《秦王入阵乐》,此起彼伏,激越铿锵;一株花树之下,萧长陵面沉如水,正身端坐于酒案之前,正在擦拭着他的那柄“承影”佩剑,轻轻拂去剑刃上的铁锈灰尘,桌上摆着一盘青梅,一支酒器,一壶新醅的梅子酒。
靖北之王的身侧,桓欷鹖冠带剑,绷着身体凝然肃立。
良久,萧长陵噙着一抹微笑,缓缓举起承影,阳光倾泻剑身,一时清亮胜雪,剑光闪烁。
“清风如许,艳阳高照,是杀人的好天气!”
说罢,萧长陵不动声色地放下剑,一脸平静地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也认为……孤应该出兵救援冯弘?!”
桓欷点头。
“是的,大王。”
“哦,说说您的见解。”萧长陵拎起酒壶,饮下了一口辛辣的梅子酒。
“大王,冯弘畏惧渝虏兵势,故来求援。再则,冯弘此举,亦有引寇自重之意,欲借助我靖北军力,牵制北渝兵马;依末将之见,辽东内讧,此天亡其也,既然如此,大王何不顺手牵羊,今若遣一上将,提兵数万,北出燕京,与冯部合力以退渝兵,贼退,营州亦弊,届时,大王便可乘其虚困,出奇兵袭之,岂不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