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孟绍原一叫出来,余兰台再无丝毫疑念:“请您训斥。”
他也听出了,对方说的是反话。
孟绍原冷笑一声:“你的确传递回了不少情报,有些还很重要,可日特在澳门为所欲为,一手遮天,你却毫无作为。
爱国人士惨遭暗杀,爱国报社被人放了一把大火,爱国领袖鲁多山和他的小女人惨死日特之手,你都无动于衷吗?”
余兰台冷汗淋漓,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还有你,齐宝康!”孟绍原一口就叫出了齐四十七的真名字:“你是我军统局训练出来的王牌杀手,派你到澳门协助,以赌客名义被余兰台招募,为的就是掩盖你的身份。
为什么?是让你能够更好的协助余兰台展开工作,都杀一些日特和汉奸,可你现在呢?齐四十七?你呢?施董事长?
腾兴赌场歌舞升平,买卖兴隆。我忽然想起了两句诗,末一句是隔江犹唱后庭花,施董事长,前一句是什么来着?”
余兰台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渗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商女、商女不知亡国恨。”
“对啊,商女不知亡国恨。”孟绍原叹了口气说道:“上海沦陷、南京沦陷、武汉沦陷、徐州沦陷、广州沦陷、香港沦陷,澳门没有,澳门好啊,澳门还没有被占领啊。
异域风情,花花世界,纸醉金迷,亡国恨?亡国恨离你们远着呢。亡国恨是重庆政府的事,亡国恨是前线百万将士的事,你们要管的,就是这腾兴赌场!”
“职部万死。”余兰台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职部就任以来,谨慎小心,一心经营好赌场,为我军统局在澳门能有个根。”
“余兰台,你知道我生平最厌恶的是哪种人吗?”孟绍原的语气愈发变得不善起来:“就是你这种谨小慎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人。
五年了,你在澳门整整五年了。我军统局各区、站站长只有你没有调换过。罕见,罕见啊。你也不在乎,因为你喜欢澳门这个地方。
五年,你的确从情报交易所购买了大量的情报,这也是你在澳门唯一的贡献。因为你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啊,这样交代不过去。
可其它的呢?其它的你还做了什么?我也不说锄奸,香港沦陷,大批爱国学者撤离,很多都是途径澳门当做中转站。
我军统局澳门站,袖手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始至终,没有出过一次手。在重庆,就连关于学者到达澳门情报,你连一份电报都没有!”
他的口气变得越来越严厉。
余兰台满头是汗,可一句都不敢接嘴。
孟绍原满脸怒气:“戴老板很生气,你知道他说了一句什么吗?他说,‘余兰台厉害啊,腾兴赌场的董事长啊,以后我们去澳门,得先去拜他的码头啊。’”
戴笠的这几句话,虽然一句骂人的都没有,可是听在余兰台的耳里却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畏惧起来:
“职部不敢,职部生是家里的人,死是家里的鬼。”
“你还知道你是家里的人?你以为家法就处置不了你这无功无过的人。”孟绍原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戴老板这次派我来,为的就是执行组织纪律!”
一听,是“组织纪律”,而不是“家法”,余兰台的一颗心倒放下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