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阳光从窗棱外头照进来,穿透了薄纱,一层层落在老太太的身上,照亮了她老人家衣服上的万寿纹,淡而沉稳的金珀色仿佛流金涌动,随着老太太的动作在缓缓流淌。
奚嬷嬷搀扶着老太太起身,丹娘忙不迭地上前给她穿鞋。
还未抬头,老太太的一只手沉沉地压在她的肩膀处:“今儿我便回宋府,你好好的在府中等候消息。”
“祖母!”
“我是杳丫头的祖母,也是宋家的老祖宗,没有道理不回去主持这事儿的,你既是出嫁女,那就好好地料理自己府中的庶务,就如从前那般,大胆心细,恩威并施便成,这些年你也是做惯了的,想必也不用我再提点。”
老太太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透着放心不下。
须臾间,她已有了决断,“就这样,莫要拦我,你好生地打点便是,回头传了消息来,你该如何做便按照规矩来就成。”
说完,她便让人打点行装,不消两刻钟,人已经上了马车。
丹娘拦不住。
也没法子拦着。
隐隐约约间,她感觉到了一直以来的安稳生活怕是要有别的变故,可这种无力感却叫她爱莫能助,什么都做不了。
送了老太太离去,丹娘本想一起送着,送到宋府去的,谁知老太太偏不让,还下了狠话,说是丹娘若还这般不懂事,等于是要让她气死在她跟前。
这话都出来了,丹娘如何还敢坚持,只好目送着马车徐徐离去。
到了下午晌,荣昌侯府的丧讯就到了。
杳娘难产亡故,留下一子一女。
在这一场生与死的拉扯中,她葬送了自己,给夫家或者说给她的丈夫留下了一个嫡子。
丹娘说不清这是什么心情,摆摆手让人离去,末了又问了句:“丧事何人办,何时办?”
“回夫人的话,咱们家侯夫人过于悲痛,已经病倒了,丧事交给咱们大奶奶来办的。”
是交给侯府长房的媳妇云氏来操办了,也对,合情合理。
丹娘摆摆手,放人离去。
她躺在榻上,合上眼回想起来的都是杳娘临终前的嘱托,灵姐儿……她的小外甥女。
一声长叹,这日子仿佛与过往没什么不同,却又在一言一行一饮一啄间多了些许悲凉的调调。
荣昌侯府前些时候差点出了事儿,如今府中丧事也不曾大操大办,待丹娘上门吊唁才看到,这丧事确实主打一个简约朴素,就是按照他们府邸该有的规格中的最低那一项来办的。
让人挑不出毛病,却也没什么太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