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响起马蹄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是勒马长嘶的声音,听上去来人为数不少且已至门外。
我同柳荷相视一眼,齐步走至门边。
夕阳西下落下一层薄薄暮色,晚风疏疏若水温柔,鸣了一日的夏蝉此刻依旧鸣叫不休。齐淮翻身下马时脚下不稳,拽着缰绳才堪堪站定,落日余晖在他身后铺散开来,我瞧不清他的面容,可那双眼睛却亮极了。
他一手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向着我跑来,只须臾便来到我面前。
我这才瞧出他的脸色似是比我离去的那夜还要苍白憔悴,心尖儿猛地一疼,再回神时已被齐淮锁在怀里,抱着我的双臂松松似是使不上什么力气,可我却依旧觉得挣脱不得。
蝉鸣铮铮,他埋首在自己颈窝,声音有些闷含着一汪颤巍巍的水意。
“沈溪——”
16.
明澈掀了帘子自厢房走出,将手上药箱往桌上一掼,发出“咚”的一声巨响。“他要不想活,径直拿刀抹了脖子便是,何苦带累我!好歹我来日还得依仗这块‘妙手回春’的招牌糊口!”
我并未理睬他这满腔抱怨,踏前一步,问道:“齐淮情况如何?”
明澈看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开了口,“他本就伤的凶险须得卧床静养才是,为了寻你竟连命也不要了,纵马疾驰五六日赶了过来。我方才查看伤口已复见崩裂之像,倘若放任他这般胡闹下去,只怕离着拥雪城满城缟素的日子也不远了。”
我被他这一番话压得抬不起头,却仍不舍地低声追问:“那眼下齐淮可算安稳了?”
明澈见我如此,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可是连压箱底的天材地宝都用上了,总算保了他这回,只不过接下来万万不可再任意妄为了。”
我点点头,应道:“我明白,再不会了。”
正说话间阿木抱着被血染透的衣衫自里走了出来,我看在眼里,只觉得那日齐淮受得刀伤如今尽数转移到自己这里,低下头,心慌意乱地道:“我进去看看。”
房中,齐淮并未躺下,他仍逞强坐着半靠在壁上。自我走进来那瞬起,他的眼神便黏在她身上,神情紧绷没有半分放松的模样。
沐着他的目光,我低下头,默默走了过去。
“你是否要吃些东西……”
话音未落,已被齐淮拥入怀中。
我下意识地想挣脱,可甫一动又想起齐淮此时的伤势而顿住了。
拥着我的双臂又收紧了些,鼻尖萦绕着浓浓的药香,我闻了不由皱了皱眉。
齐淮埋首在我颈侧,维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我才听见他的声音响起,闷闷的,颤颤的,像是天光乍破时叶尖枝头那滴欲落不落的露珠。
“沈溪,你别走,你就当帮帮我,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我会疯的,真的会疯的……”
喃喃的,齐淮重复了很多遍,在这一声声里我觉得自己身子越来越僵,双手像是无处安放般只擎在半空中。
良久,我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认命般的将手落在齐淮背上安慰般的轻轻摩挲了一下。
夜半时分,齐淮毫无预兆地发了热,浑身冷汗涔涔浸透床褥,整个人都陷进昏沉中。
明澈闻讯赶来,手刚搭上他的脉门便铁青了一张脸。他对我只轻描淡写地说是心火亢盛、肝气郁结所致,喝了药退了热也就无甚大碍,让我不必担忧。转身与阿木避至一侧,两个人低声商谈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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