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近大约觉得,棋已经走到这一步,除掉太子和我,剩余的可以来日方长。
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只字不求饶。
萧牧野拔出长剑,横在赵知近的颈边:“陛下想好了吗?是铁了心,要听赵家妖言惑众,将这么个杜撰出来的皇子迎回宫?”
“你也是大逆不道!朕给过你多少次机会,若不是朕,你能从你父亲手中接过兵权,荣华享尽二十余载吗?!”
“荣华享尽。”
萧牧野似乎玩味地咀嚼着这个词,露出一抹笑意,但是那笑意又颇为苦涩。
他说:“当初兵败,我自认愧对将士,愧对边关百姓,但败军不逃,这是刻在将帅骨子里的,也是我父亲教会我的道理,所以我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回来,打了败仗就要受惩罚,这无可厚非。”
“我怀疑过千千万万,最怀疑的是我自己用兵不善,甚至怨恨过那一日天气不好,但我从未怀疑过我自己的君主。”
陆衍嘴唇颤动,我觉得他解释不了。
那一仗死了三万人,血肉之躯可以铸就一个宽大的宫院。
除非陆衍当真没有心,否则他不可能没有做过噩梦。
“你说你给我荣华万千,但那些不是你给的,是百姓子民将陆氏推举到那个位置,而你跟我一样,享受了父辈的蒙阴,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你是不是当皇帝太久,就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这番话太过大逆不道,可落在所有人的耳中,都有如雷贯耳的魄力。
玩弄权势也好,算计心机也罢,归根结底,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勾心斗角,无非是百姓承托着高官厚禄。
帝王之术失了将心和民心,所有的一切就都是庄周一梦。
我觉得萧牧野大概是想要表达这样一个意思。
他没看别人,只盯着赵知近那张脸,神情凝重地继续道:“可偏偏,你我都是凡人。”
“如果不是那场仗,妙妙不会嫁给我,沈家不会死,我和她不会历经生死走到这一步,到头来还要听你在这里讲什么天命所为,帝王之策。”
他嗤笑,火把映照着他的眼睛很红很红。
“司珏!”他厉喝一声:“陛下年纪大和,难免偏信小人,为保皇室血脉正统,协助太子,清、君、侧!”
“你敢!”
“放肆!”
陆衍和赵知近同时吼叫起来。
我没想到萧牧野跟陆凝也斗成这个样子,现在居然会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