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一下:“毕竟,实话实说,我也不是为了救你的,只是厌恶张光宗,不想旁人受他的蛊惑和连累而已。”

林宝月其实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如今故意说的很直白,是为了与张光宗的作派明显区分开。

马平成也确实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挥了挥手:“在这之前,我们根本都不认识,你不为救我,这理所当然,但你无心,我却不能不感激……嗯,不过张光宗……”

他挠头,这话一时不好说,就改口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林宝月道:“我们采了些药,要去县城卖,你们要去哪儿?”

马平成笑道:“我与松弟一见如故,听他说了,才知道你的身份,本想去你家谢谢你的。”

林宝月“一愣”,然后垂下眼,犹豫了一下才道:“马公子,我明白你是好意,但我一介村女,实在不敢被胡家盯上……更不想让胡家知道,我在这其中做过什么,我家小门小户,着实担不起胡家的报复。”

她屈膝一礼:“宝月胆小,愧对公子的盛情,惭愧惭愧。”

马平成也愣住了。

他是国公府出身,行事向来肆意,哪怕刚刚经过了一场风波,也算有惊无险,并未因此改变性情。

她这番话一入耳,马平成惭愧地脸都红了:“是我考虑不周,是我的错,还请不要见怪。”

林宝月抬眼直视着他:“马公子,恕我直言,你确实考虑不周……你不会以为,你在公堂上接受了胡家的条件,胡家就会立刻放心了吧?胡家若是这么好打发,也不会被人如此畏惧了!你如今,尚是他们的笼中鸟,他们一定会派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的。”

她顿了一下,“恕我无礼,想问一句,你可有给家中写过信?”

马平成摇了摇头:“我昨儿住在医馆,还没有给家人写过信。”

林宝月道:“你若是信我,给家人写信,最好提也不要提此事,或者,你有更好的主意,也可以。因为你写的这封信,甚至下一封信,胡家一定会派人盯,派人看的。胡家所谓的‘一手遮天’,不是轻飘飘的四个字,是你,是我,是很多人的性命。”

马平成的神色严肃起来。

他对死亡不见得多么畏惧,可他这样的侠义性子,若因此连累了朋友的性命,他会非常过意不去。

他郑重点头:“多谢林姑娘提醒,我一定会小心的。”

林宝月展颜一笑:“那就愿公子平安如意了,我并未做过什么,谢礼就不必了,告辞。”

“别别,”马平成挥手让车夫调头,一边跟了上去:“今儿我来见你,是松弟写了一篇文章,我对外可以说是为了文章才来见你的,不会叫胡家注意到的,你不必担心。”

林宝月嗯了一声。

马平成随即道:“我就是想问一句,你与光宗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光宗他为人其实很好,我初见他时,彼此都不认识,我的车马、衣着也平常,光宗仍是待我十分热情周到,一个这样善良热心肠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些事?”

林宝月微笑:“马公子,假如说,一个人冰冷淡漠,但你却在无人处看到他救起了一个小孩……你可以说,你看到了他隐藏在外表下的‘真性情’。但,像你说的这种,古道热肠啊,善良热心什么的,这样的性情,若真的是‘真性情’,那必然是时时刻刻都能看到的,而不是非得无意中,没人时,窥到那么一丝丝……所以,你认识张光宗也这么久了,你可有见过他对旁人如此热情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