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岳飞看着赵斌在那里低头不语,不由得追问道:“怎么了,二弟,可是想起什么难事了吗?”
赵斌听岳飞如此说,方才回过神来,见众人都盯着自己,赶忙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些往事来,如今真可谓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啊。小弟当年帮陆大人镇守潞安州之时,为了阻这兀术南下没少干半夜袭营烧粮之事。所以,所以自潞安州后,这金营之中的粮草再没有统一保管过,都是分发各营各帐,各自携带”。赵斌说着面上苦笑之色更浓,周围几人听闻此言,也是目瞪口呆。
一旁的严成方惊道:“斌叔,你当年干了什么?竟然把兀术逼到如此境地?”
一旁的高宠也问道:“是啊,公子,这大军出行最忌粮草不稳,这兀术如此行事可是把这几十万大军放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啊。”
赵斌坐在马上回身看了看山下,继而说道:“这金国本就渔猎民族,对于粮草的储备自有一套章法,因此每个士兵得到粮食之后,到不会铺张浪费,每人都会适度留存,甚至可以多存余粮。近日我也让人探听过粮草情况,这周围八座大营无数营帐之中的粮草分布甚是不均,有的帐中现在只剩下五日的粮草了,可有的军帐中竟然还有半月余粮。”
岳飞闻言不由得说道:“既然如此,五日之后,等到这些粮少的营帐用完之后,恐怕就是金营营乱之时吧?咱们正好坐收渔利!”
谁知赵斌摆摆手:“大哥所言不差,可惜为时已晚,兀术初行此策乃是攻破潞安州后,等那队人马兵行至黄河岸,也出现了今日这部分军队粮草不足的情况。那时咱们和他是隔河对峙,兀术也有闲心解决此事,咱们这位四太子可是狠人啊,当机立断就地处决了一批带头闹事的人,之后又命粮多的营帐拿出三日粮草给没粮的营帐,并传下大令,让这些缺粮的营帐为先锋,一旦破城拔寨缴获粮草,优先发粮给他们。”
高宠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好厉害的四太子啊,这样一来,第一路先锋有了粮草,后面的部队却又没了粮草,就会被调上前来为前锋部队,那这前锋永远是缺粮之兵,但却又经过充足的休息,士气正盛,这不亚于一匹匹恶狼啊!怪不得金兵一过黄河岸,这一路下来势如破竹,接连攻破沿路州府,这已然不是为金国打仗了,这是为了自己的肚皮拼命啊。”
岳飞也缓缓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我倒是明白了,哈密蚩这七日之期一过,恐怕就会出现缺粮之营了,到时候为了维持这制度不坏,金兀术就只能强令这些攻山,咱们也将遭遇这一匹匹饿狼。”
严成方却在一旁问道:“可早晚都是攻山,为何不现在攻山,为何还要立下这赌约?”
赵斌看了岳飞一眼,向自己侄子解释道:“不论这位四太子攻宋动机如何,他终究是个爱兵如子之人,咱们这牛头山本就易守难攻,经过这半月经营,山上也被咱们防备的如同铁桶一般,一旦率军攻山死伤必然惨重,甚至可能导致包围圈出现缺口,被咱们抓住破绽。”
岳飞点点头,接着说道:“非但如此,这些士兵一旦缺粮,那在粮草和名利的双重诱惑下,攻山必然更加卖力,要是说现在十成战力能发挥出八成,等到那时恐怕能爆发出十二成的战力!战力高了,伤亡自然而然也就少了。”
这四人上山的这么一段山路,将哈密蚩今日这个赌约分析了个一干二净,哈密蚩今日逼出四路元帅后,就在想着后一步的安排,他原本想的是这四人出战必是赵斌和岳飞领兵来战,一旦取胜必然是一场追杀,到时候自己摆开大阵,阵困二人。虽说后来局势发展并未如愿,可终究赌约算是立下了,楼车之上哈密蚩也刚给金兀术解释完毕。
金兀术闻言不由得苦笑一声:“我的军师啊,咱们下回一定要好好沟通啊,今日这两军阵前可吓死孤王了。只是孤王还不明白,为何又要平白演练大阵,给岳南蛮看去?”
哈密蚩笑道:“前前后后忙了半个月,这座大阵总算彻底完备,这主阵之人自然是大帅您啊。咱们今日一来是为显耀军威,震慑山上众将,万一要是有一二个反叛之人,无胆鼠辈,岂不是咱们的福气?这二来嘛,自然是熟悉军阵,让各部军士配合完备,三来就是让大帅熟悉指挥旗号,某为大帅一一讲解。”
哈密蚩说着,拿起楼车之上,桌案上的几面令旗一一解说起来。这边哈密蚩讲的认真,楼车四角上的几名壮汉累的通身是汗,八座营盘中升旗的军士是暗暗骂街。
山头之上,四面山崖上也算是忙开了,正面山崖自然是岳飞和赵斌在观阵,高宠则急急奔去左侧山崖,严成方不懂军阵,可是懂跑腿啊,先将五千人马交回给张显,紧接着拉着章启旸就去右侧山崖,后山山崖则喊了庞恕和蒙德津前去。山下三十五万金兵跑的气喘吁吁,山上这六个人也是忙的满头大汗,几人或是手记,或是心背,有的趴在地上勾勒草图,有的则在袍服上点点画画。
这岳飞几人上山用了一段时间,这严成方四处喊人又用了一段时间,因此这说是一柱香的演阵,众人实际也就看到有半炷香的功夫。眼看山下大阵停止运转,一众金兵回营,众将也向着山地中间围拢而来。这六个人一碰面,具都沉默不语,全都低着头,掰着指头在掐算什么。
赵斌急忙招呼众人入帐,紧接着唤来王横、张保、张立、张用四人,点齐二百白毦兵和岳飞当年那八百雁翎军,这一千人可谓这山上最嫡系的军队了,将这座大帐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
众将一见帐中的沙盘,当即也是毫不迟疑,各自来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对着沙盘模型做着调整。
山路上岳飞看着赵斌在那里低头不语,不由得追问道:“怎么了,二弟,可是想起什么难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