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浚见此也是微微一笑,“想来诸位也都知道了,咱们现今能在这富平城内安坐,全赖狄、何二位将军神勇无敌,先前曲将军回报二位将军分功两门,同为头功,今日某在此禀圣意,封二位将军为统制之职,另外某将要拟捷报送回建康行在!”
狄雷和何元庆二将急忙起身抱拳拱手道:“狄雷、何元庆,谢过大人。”
张浚坐在案后抬手虚扶道:“二位小将军请起,两位将军悍勇无敌,当留军中听用,以备大战之时,阵前斩将,再立新功!”
张浚这话一出口,两小都是微微一愣,其余众将更是眉头紧皱,大堂之内一时安静下来,最后还是吴阶微微欠身,冲着张浚拱手道:“张大人,某虽是昨晚才到,可也听闻两位小将军破门攻城的壮举,如今兀术屯兵下邽城,两位将军有如此手段,当为先锋主将啊,这留在众军之中......”
吴阶这话一出口,却见张浚将大手一挥,“哎,将军此言差矣,如今我有大军四十万,兀术手下十万兵马,有道是‘十则围之,五则攻之’,这功城之战不利我等,故此这先锋之位也就没什么用了。”
张浚说完摆摆手,示意狄雷和何元庆二人回到座位上,两小人微言轻,当即也只能倒退两步,回到自己位置之上。吴阶见此也只能是坐正了自己的身子,而一边的刘锜则又出言道:“张大人,如今两军相距不过七十里,大战可谓一触即发,却不知咱们这一战怎么打?”
张浚听刘锜这话,不由得手捻须髯,淡然道:“富平城东地势开阔,正适合我大军排兵布阵,现今又有这富平城作为后盾,颇为利于我等驻扎修养。前些日子有军情汇报,那完颜娄室领着久战西北的十万金军正在快速南下,因此本将决定留在富平,步稳阵形,以逸待劳一举诛杀这两队大军!”
张浚此言一出,场内众将神色都是一僵,几将交流一番眼神后,最后吴阶缓缓说道:“张大人,昔年大辽耶律阿保机曾有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虽然这句话确实有夸大讹传之嫌,可我等和那完颜娄室争斗数年,此人文韬武略样样出众,排兵布阵更是不在我等之下,况且现在还有一位丝毫不次于他的完颜兀术,我等这些兵马和金人在平原开战,岂不是寻死吗?”
张浚连连摆手道:“吴将军你方才也说了,这话乃是夸大讹传,如今我等四十万大军,会战兀术二十万人马,这有何难?况且如今我等已到富平,那完颜娄室尚在长途奔袭,那兀术的十万人马更是从大金调来的,两支劳师而已,难道说我等西军群豪怕了?我意已决,诸将不必再劝,稍后我就将写下战书一封,约那昌平王完颜兀术同我会战!”
张浚此言一出,屋内众将纷纷抬头看向兀术,就连赵斌都抬手推起毡帽帽檐,看向端坐高位的张浚,张浚此时则是双眼微眯,手捻须髯摆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架势。
众将眼神在大堂之内交互许久,最后还是吴阶出言道:“既然张大人心意已决,我请命调整城外大营,我军当移据高地,以此遏制金军骑兵。”
张浚摆摆手道:“想我四十万大军在此,大营之前又有芦苇荡阻路,金人骑兵就是再厉害,他难道还能在芦苇荡中奔驰吗?岂不闻黄天荡韩大帅之事?那兀术险些命丧那里,本官料定借他十个胆子,他现在也不敢再贸然进入芦苇荡了。”
张浚此言一出,一旁的曲端是再也坐不住了,抬手猛地一拍身边扶手,冲着张浚喝道:“张浚!你左一个四十万,右一个四十万,在这里的哪个不是军中宿将,西北有多少兵力我等能不清楚吗?五路大军一共凑出十二万步卒、六万骑卒,你这四十万中有多少水分,你心里不清楚吗?那些押送粮草被服,诸路转运辎重的乡民难道也是兵吗?”
张浚看着怒气冲冲的张浚,微微一笑道:“不错,他们也都是青壮劳力,只要拿上兵器,披上铠甲不也是兵吗?我这一路行来,也曾向和金人作战的士兵问询过,那金军之战无甲者颇多,书中也有记载北方诸族皆是上马为兵、下马为民,久闻西北之地民风彪悍,想来我大宋子民也定不逊这些化外蛮夷。”
堂内众将一听张浚这番言论,颇有些瞋目结舌之感,一个个目中都是惊异之色,张浚还以为诸将被自己镇住,当即洋洋自得地继续说道:“我十八万大军尚且需要这几十万乡民帮忙转运被服粮草,那兀术十万人马,战马众多,所耗粮草必然日剧,想来他这十万也是个虚数,当有不少是被他掳来押粮的百姓,到时候两军堆垒,我等携二十万天军降临,我大宋百姓自然心向故国,就地归附!”
张浚说完不自觉地哈哈大笑起来,双目扫视面前众将,颇有几分骄傲之色,可台下众将此时眉头紧皱,不过脑中所想已然不是如何打败兀术了,而是如何在张浚的领导下,能多保存一些实力,一个个已然思考起来自己的退路了。
张浚笑了两声见无人赞赏自己,台下众人更是愁眉不展,甚至有几个副将参军都露出闭目等死的绝望之色,只觉得火撞顶梁,正是此时张浚一眼看见手边怒目而视自己的曲端。
张浚当即借机发难:“曲端!你刚才说我大军一共十八万人马?恐怕也不竟然吧?本将记得昨日可有足足三万义军来投啊?叫什么赵斌?张家兄弟?忠大王?本将未到西北之时,就深感手中兵力不足,故此特发调令,寻各地义军入伍,这足足三万人马某怎么一字不知啊?”
看着二小骄傲的样子,众将脸上都露出一抹笑容,脸上也纷纷露出追忆之色,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当年初立大功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