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众人凝神想要看出对岸营寨的细致之处时,耳边却听得水声阵阵,江水拍打船身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岳帅急忙扭头看去,却见江面上行来一支船队,看船头旗号正是自己麾下水军。
可随着船只越来越近,岳飞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抬手轻抚腰间湛卢宝剑,同时暗暗对周围众将吩咐道:“诸位,留神,情况不对!”
周围张宪等人闻言急忙拧眉看去,这船队气势浩荡,彩旗飘扬,正是自家水军人马,为首一艘大船原本更是停在长江岸边,自己等人还都曾上船一览,可今日再看这艘船,尤其是船头的情景让张宪几人大感意外。
只见这头船船头之上此时正摆着一把交椅,椅上端坐一人而椅子旁又垂手站立一人,你要说这坐着的阮良,那远不止于让岳飞如此谨慎,顶多一会训斥两句阮良狂妄失礼,甚至连训斥都不会有,毕竟阮良领兵五千,那也算是一方大将,摆些仪仗架势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现在落在岳飞几人眼中,船头端坐那人并不是阮良,而是一位白发白眉的老者,只见这位满头白发披散肩头,一对白眉长达肩头,颔下连鬓络腮的白胡子,身上更是一件白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此时坐在船头好似一个大雪人一般。
至于一旁侍立那人正是岳飞麾下水军统制阮良,虽然此时距离尚远看不清表情,但是看身形动作也能看出阮良对这人颇为恭敬。如今阮良可是独领一军的大将,你膨胀点嚣张点岳飞都不意外,可你这么恭恭敬敬对待一人,这人还随军前来,那自然是要提防一二。
岳飞几人立在岸边思量船头这两人的关系,那边船队可不会停在那等你想,只见这眨眼的功夫船队已到张宪构筑的水寨之前,随即就见船队中的大船一字排开,正对赣江对面洪州城,随即无数小船向水寨靠拢,紧跟着船上往水里放拒马的,立竹墙的,各司其职忙碌非凡,顷刻间张宪由岸上向水里修筑的半座水寨彻地变为一座水军大寨。
待到岳飞几人催马入水寨,来到岸边码头上时,那边大船上阮良和船头那老者也乘小船来到码头,“末将阮良携本部水军五千,大船十八艘,另有大小船只快艇无数,请大帅检阅!”
而岳飞几人此时也翻身下马立在岸边,一听阮良这话岳飞当即问道:“阮良,你水军走长江水道南下,虽说江州被贼寇占领,可是走其余水道也该比本帅大军快上一步啊,怎么反倒慢本帅一步啊?”
阮良闻言微微一愣正欲解释,但他身后那老者却先一步开口道:“你就是岳小子啊?来来来,扶老头子我一把,咱们有话坐下慢慢聊嘛。”
岳飞听这话剑眉就是一挑,可还没等岳飞说话,身后张保躬身上前道:“这位老翁,如今既然入了军营,就该守军营的规矩,我家大帅执掌三军,不可擅动,小的我来扶您下船!”
张保说着上前伸手搀住老者,同时探出脚就欲去踩小船,好让小船稳住,但就在此时张保忽然觉得手上托着的这只手猛然一紧,待张保抬头看去,正遇上那老者眉下双眼,“算你小子有心,等过两天闲了,老子教你两手!”说着就见这老者垫步拧腰,一步跃上码头。
岳飞见此一幕手更是缓缓扶在腰间佩剑之上,可那老者却毫不在意,三步两步来到岳飞面前,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只把这位精忠大帅都看毛了,才缓缓点点头道:“端的是大将军威风八面啊!执掌三军端的是军法严明啊!阮家小子初次领军对这南方水道不熟,再加上又心急这边战事,一时间走错水道了,这兔崽子兜兜转转进了鄱阳湖内,要不是老头子,他恐怕还要晚两天才能到。”
说完这老者迈步让到一边,将手一摊道:“事就是这么个事,该怎么罚你就怎么罚。”
岳飞听这话扭头看向那边的阮良,阮良见此急忙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末将一时心急,若非老祖相助,险些贻误军情,还请大帅责罚!”
“哼,身为大将,不识舆图不辨方向,险些贻误军情,若非老前辈相助,我军这一战胜负难料,本该重罚,然如今大战在即,水军尤为重要,此罪暂且记下,暂留军中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岳飞一声令下,阮良急忙磕头谢恩,而那老者见此也是微微点头,“有理有据,有情有法,单论做三军大帅你可比赵小子强得多,看来周侗在你身上没少费力啊,好,好小子啊!”
听着这位的话,周围这些人更是一头雾水,岳飞见此目露诧异,急忙抱拳拱手道:“这位前辈不知该如何称呼?恕飞愚钝,不识先生身份。”
老者闻言捻髯笑道:“岳飞,我这副打扮你还认不出我吗?怎么?你那义父没和你提过我吗?”
岳飞一听这话急忙后退半步,上下仔细打量这位老者,过片刻岳飞才惊呼道:“可是可是金烈金伯父当面?”
说完岳飞撩袍就欲下摆,可是这边岳飞刚一提裙甲,双膝微微一弯,那边金烈已经闪步上前,单手搀住岳飞,“好侄儿!我那周家兄弟能有你这么个传人,想必他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如今你为三军大帅,我不过是草莽闲人,这礼可万万行不了。”
岳飞还欲下摆,可感觉到金烈手上那股力道,也恐再僵持下去伤了金烈,只能是站直身形端端正正鞠了一躬。
按下汤怀、张显二人领着大队人马入营不说,单说岳飞在张宪的陪同下,领着众将来到赣江岸边。隔着宽阔的江面向对岸望去,隐约间只能看见对面旌旗招展,一样是依着江岸边立下大寨一座,岸边有无数船只停泊,一看就是将赣江段的船只都拢在对岸,可再详细的却也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