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帅帐金烈话天机

江州城外大营之中,众将士吵吵闹闹赶去练兵场选兵,而岳飞则独自坐在帅帐之中,想着刚才发生的种种,想着刑场上陆泽那得意而又猖狂的大笑,一时间两眉间皱起一个大疙瘩,其中似乎有万千说不清的愁绪。

守在帅帐门前的王横有心劝劝自己大帅,可自己拙嘴笨舌的又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说辞,这可把王横急得也在帐前抓耳挠腮,正在王横没注意的时候,那边老千岁背着双手晃晃荡荡而来。

“呦,王横,张保不在,你小子怎么在这里学起猴子来了?莫不是打算练上一路猴拳吗?”

这边王横一见金烈,脸上立时浮现一抹喜色,原本挠头的手此时更是直接向下,拍在自己的大腿之上,“哎呀,我的千岁爷啊!小的可算把您盼来了,您快进去看看吧。”

金烈见王横如此激动,不由得一愣,“怎么了?鹏举不是邀众将在帐内议事吗?这是出什么事了?你先说明白了,不然我一个白身无端入议事之所,那可容易牵连你家大帅啊。”

“哎呀,千岁爷,议事早都结束了,众将如今都去选兵了,帐内只有我家老爷一人,可不知怎滴,众将在时我家大帅还谈笑风生,众将一走他就变得愁眉不展,您听听,他现在还在唉声叹气呢。”

金烈侧耳一听,随即笑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家大帅在愁什么了,你安心在帐外守着,看好大帐四周,任何人不要近前,我去劝劝你家大帅。”

金烈说着挑帘门迈步走入大帐,而帐外的王横见此,急忙将倚在一旁的大棍拎在手中,随即神情严肃的围着这顶大帐巡视起来。

再说帐内,金烈挑帘门入帐,坐在桌案后的岳飞自然有所察觉,见是自己老伯父到了,岳飞急忙起身施礼,随即恭敬的将金烈让至一旁的交椅上端坐,自己也弃了桌案后的帅位,陪坐在金烈身旁。

看着眉头郁结的岳飞,金烈摇摇大毛脑袋,抬手轻拍岳飞的肩头道:“痴儿啊,痴儿,还记得那日从牢中放出江州众官吏时,咱们爷俩还谈起过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当时你不是还能接受吗?怎么今日经过刑场那一番热闹,竟然气成这般模样。”

岳飞摇头叹息道:“伯父大人,那日情形怎能同今日相比,且不说那日咱们是依照往常经验推断,就算一切都按咱们想的一般,可是那只不过是他们个人所想,所求不过是自保罢了!可今日呢,今日那道圣旨,分明就是陆泽等人早有靠山在朝,为他们求来的保命圣旨啊!这,这,这可真应了那句官官相护啊!”

而金烈却摇摇头道:“鹏举啊,你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这些事生气?我那睿智多计的好侄儿可不该如此短视啊!”

一听金烈这话,岳飞张了张口,可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金烈见此当即劝道:“无妨,进来前我已经命王横严加把守,这帐内只有你我叔侄二人,心中有何不快就说予某听听吧,老头子我没准也能为你开解一二。”

金烈这话落在岳飞耳中,就好似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时间这位精忠大帅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半倚半靠在这交椅背上,双目无神的望向眼前地面,口中轻声说道:“伯父大人,当今官家不是位糊涂天子啊,江州城知州大人是如何死的,他不是不知道,咱们未入城时就能猜到城内其余官员有问题,难道他,他真的猜不到?还有那先于我奏章当达建康的消息,他难道就不好奇,不起疑,不知道这些人背后隐藏的秘密?”

金烈看着自己侄儿如此,一时间也是摇头轻叹,“鹏举啊,老头子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这讲了恐你会更加受不了,可是不讲老头子我实在编不出别的答案来回答你这问题,要不要听你自己决定吧。”

岳飞听金烈这话,眼中闪过一抹光彩,当下坐直身形看向一旁的金烈,“伯父大人久经官场,历经数朝,对朝内之事看的自然比飞清楚,还请伯父大人赐教!”

看着面前的侄子,金烈也不再迟疑,微微顿了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缓缓说道:“如果我要说你提的这些问题官家都知道呢?甚至在那道为你表功的奏折送到他面前时,他连江州官吏谁有问题,他都已经知道了呢?”

岳飞听金烈说的这话,如遭雷击一般,双目中满是写满了不可置信的看向金烈,“伯父大人,此言当真吗?那,那官家为何会下这么一道圣旨啊?”

“为什么?鹏举啊,你觉得官家能在南京登基,能在牛头山之后还稳坐建康,靠的是谁?”

听金烈这个问题,岳飞就是一愣,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是靠他岳鹏举拼死保驾吧。

而金烈却似乎看出岳飞心中所想,笑着问道:“靠你岳鹏举保了他一条性命?靠李纲、沙丙这些人忠心追随?靠韩世忠的忠心报国,狼福山练兵?还是靠当年的勤王大军?”

岳飞听着金烈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下意识的就想点头,可隐隐的又觉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只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金烈,而金烈则微微摇头道:“我大宋三衙三省三院六部九寺,除此外还有各地官员,各部院衙门,这其中需要多少官吏?没了这些人,官家他如何稳坐江山?自靖康以来,国无宁日,科举更是无从提及,这么多官员的空缺,官家总不能只靠着开封逃来的那些人吧?”

听金烈说到此,岳飞的脑中似是炸开一道灵光,缓缓问道:“伯父大人,你是说,这建康城内?”

“那陆泽姓陆,城内旁的官员不是顾,就是蒋,我也说不好其中的原因,但冲他这道圣旨,咱们这位官家怕是想要坚决贯彻祖制了,与这些坑害百姓的读书人相比,鹏举,恐怕你、你们,更让他感到心惊胆颤啊!”

江州城外大营之中,众将士吵吵闹闹赶去练兵场选兵,而岳飞则独自坐在帅帐之中,想着刚才发生的种种,想着刑场上陆泽那得意而又猖狂的大笑,一时间两眉间皱起一个大疙瘩,其中似乎有万千说不清的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