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兵时,岳飞还在心里盘算着,澧州城这一战该如何打,自己麾下的人马才能损失最少,毕竟根据张保寻来的消息,这澧州城内有位喧天闹向雷,此人昔年与梁山泊的轰天雷颇有渊源,岳飞对于火器还是颇为忌惮,所以行军的一路上都在思索对策。
可是这没等岳飞想出对策来,前军竟然已经传来消息,说澧州城大门洞开,城内百姓行为如常,王贵恐城内有伏兵,一时不敢进城。听到这消息岳飞当即简单将军务同其余众将交待两句,自己就急匆匆催马赶往王贵军中。
这来到澧州城门后,岳飞简单打量城内那些百姓,心里就微微安定下来,毕竟这百姓看向大军、看向他岳飞的眼神,和杨幺手下这些人马看到岳飞的眼神,肯定会有所不同。
就在此时,竟然又突兀撞出一个花子乞丐来,给岳飞送来一封书信。看着谈吐不凡的乞丐,岳飞原以为此人会是赵斌派来的手下,但简单询问过两句后,发现此人自述的经历,和其行为言谈颇为相符,不像之前自己接触过的赵斌那些手下,多是谈吐不俗却身份平平之人,故此岳飞暂且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可是当岳飞将自己军中的所有军务处理完毕,再来翻看这封书信时,这颗刚放下的心又骤然悬了起来,不为别的事,就因为这信开头的一句话,竟然是称呼自己为兄长。
他岳飞是有个结义拜把子的习惯,甚至平日军中无事时,同那些后投入自己麾下的众将也都是兄弟相称,只不过这些人现在可都跟在他岳飞身边,有什么事情都可当面言说,又或是走军中专用渠道传信。要非说还有谁需要给自己写信,又托一名花儿乞丐送来,那就只有那两位不在军中的结义兄弟了。
这两人一个自然是如今太原府内八贤王,而另一人则正是当年岳母刺字之前,曾去岳飞相州家中结义传旨的东圣侯,现在杨幺麾下的东耳寨寨主,今日澧州城内的城主王佐,加之这两人都和洞庭湖联系颇深,而且依那花子所说,这送信之人又是澧州城内撤退人马中的一位贵人。
如此一来看着这封称呼自己为兄长的书信,岳飞虽然心中猜测会是王佐所写,可是想到那侃侃而谈的乞丐,想到自己那天下布子,甚至前些年还专程来过洞庭湖的义弟。尤其是这次西征前,岳飞心中总感觉那么的不踏实,为此还专门冒险送了一封书信经相州转送太原府,这回信到手让岳飞心中踏实不少,总算是能安安心心的灭了钟相。
可岳飞却没想到,现在自己马上就要兵围洞庭湖了,竟然又有一封书信送到自己面前。想着赵斌对自己的恩情,岳飞实在是不敢继续往下查看,生怕其中会出现什么让自己难办的内容。为此岳飞紧闭双眼坐在桌案之后,稳了许久的心神,岳飞才继续坐稳身形,向下翻看送来的这封书信。
只见信上继续写着,“小弟于工拜上,自当年岳家庄一别,虽久闻兄长威名,却一直无缘再见兄长。今闻兄长亲来洞庭湖,小弟喜不自胜,原想留守澧州城与兄长一会。不曾想兄长手下众将勇猛无敌,连破鼎州、益阳、石首三城,弟困守孤城绝难抵抗兄长大军,况杨幺寨主对小弟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情,小弟亦不愿效孔、杨之辈,行背主之事,故此弃澧州城与兄长。”
看到此岳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毕竟对于岳飞来说,这王佐的书信总比赵斌的要好处理的多。
在打消了心头的担忧之后,岳飞抬手继续翻看下一页信纸,却见上面继续写道,“澧州城坚池固,弟手下又有游六艺、向雷等将,一旦和大哥兵戎相见,恐你我两军死伤惨烈。今日弟弃此城与兄长,一来全你我兄弟情谊,二来保自家人马,三来你我兄弟至此缘尽,来日阵前再见之时,只有东圣侯王佐,却再无当年岳家庄于工,山高水长,终是你我兄弟缘浅。谨此奉闻,勿烦惠答!”
再往后自然是日期和落款,岳飞看完此信后,缓缓将两页信纸并排摆在桌上,随后半靠在椅背上,望着桌面静静沉思,过了良久岳飞才将这封书信收入信封之中,紧跟着取过自己最近翻看的兵书,将信封夹在其中。
原本岳飞想的是看完此信,澧州城内的一切情况都将清晰明了,自己也好整理此次平定澧州的前因后果,将情况写成表文后,日后好随其它表文、功劳簿,一并送递临安御前。
但是现在有王佐这封信在,岳飞一时之间却不好写这封表文了,毕竟如今洞庭湖未破,自己这位王佐兄弟,最后是死、是伤、是降、是逃,都还是未知之数,因此岳飞没有急于书写表文,为的就是日后出了什么变数,自己这里好有个随机应变的余地。
在收好王佐留下的书信后,岳飞总算是安心回到卧榻上,和衣而眠,小憩了片刻,随后便有新一天的各样军情送递,被张保唤醒的岳飞开始继续处理公务。
与此同时,洞庭湖内,又是一番别样景象,与澧州等城内的安定祥和不同,如今洞庭湖内可谓是热闹非凡。
原本这君山大寨之中,盘踞四万余兵士,就已经是人声鼎沸。现在王佐、严奇、花茂、丁谦等人,携麾下各军返回君山周围的四座大寨之中,一时间这东西虎牙山,南销魂岛,北见机岭上,只见的人影憧憧,军营林立,几乎不见半点翠色。
除此之外,杨幺在湖内广造战船,准备在洞庭湖内和岳飞手下一场好战,显出自己真正的威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