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斌那边收到暗卫的消息,反应却比岳飞有意思的多,暗卫消息传到时,赵斌刚刚随高宠这一支人马赶到三关驻扎,准备迎战那完颜银术可的十五万大军。
此次出征大帅乃是东平王高宠,因此无论是行军布防,又或是安营扎寨都有高宠负责,赵斌则是作为一颗定心丹,每日安安稳稳的在军中休息,今日在三关各军巡查慰问一番后,赵斌就来到三关关楼之上的最顶层,居高临下眺望远处的景色,静待这位大金老将麾下的大军。
而正是此时赵忠将小商河一仗的情报送来,赵斌接书在手仔细看过后,也不由得摇头失笑,继而点手唤来赵忠点燃火折,将这封情报化为灰烬飘散在空中,赵斌方才摆手示意赵忠退下。
待这关楼顶层之上仅剩赵斌一人时,赵斌眼中一股莫名的神色流转,继而抬手轻捻颔下蓄起不长的墨髯,随即似是心中思绪,又似喃喃自语,又好像祷告上天一般,总之,是一阵感叹之声。
“初来此界,懵懂无知之时,只当是乱世富豪之家,想寻一强兵大帅辅佐,混他个统制、先锋过活,不求青史留名,只求保父母安宁,护家财不失,平前世心中难解之郁,为此方才舍金银、结兄弟、练武艺,到后来赠袍、赠马、赠甲、赠财,费尽万般心思,才和他结下兄弟情谊,想的是靖康之日总有一份安宁在,却不想这靖康未到,我便已然登上台前了。”
思绪万千之间,赵斌的目光看到正在城墙上巡视的高宠,当即摇头失笑道:“那会还想的是如何保他性命,保他麾下大将齐全,为此甚至得奇马而欣喜,可谁曾想命运无常,世事多变啊,这费心救来的大将,现在竟然成为我的大帅,有趣,实在有趣啊。那马还要费心去寻,费力去养,寻机相赠,今日救人性命,却仅仅三封书信便可,非但免了那万箭攒心之厄。”
“再兴以三百骑遇敌于小商桥,骤与之战,杀二千余人,及万户撒八孛堇、千户百人。再兴战死,后获其尸,焚之,得箭镞二升”,念到此赵斌连连感叹道:“得箭镞两升,这等描写要是演义小说之中都少有听闻,可在这位杨将军身上,却是正史有载,当真猛将也!当真悲壮也!不过,现在这字,却要换换了。”
“再兴以右军一万五千众,遇敌五万于小商河,骤与之战,斩先锋大将三员,及兵勇平章都督无数。后错走水路,马陷淤泥,幸得,幸得......”
说到此赵斌却忽然闭嘴不言,望着关外的山河,过了良久才摇头感叹道:“时至今日,我还有心在这里念别人传记,却不知我日后是做那陈涉世家呢,还是能得享本纪呢!又或是乱党列传?后人看来,这幸得何人相助,此时看来还是个未知之数啊。”
却原来这次八大锤齐聚小商河,正是因为赵斌之前在太原府传令,那何元庆、狄雷的铁锥军在暗卫的指引之下,出三关一路南行,避过大金人马正迎上杨再兴大军。那边严成方自然也是一般,自从接到赵斌命令之后,严成方点齐鄱阳湖内一万精锐甲士,也是一般在暗卫的指引之下,一路向小商河赶来。
这两军三万人马调动,每日还要改变行军方向,确定行军速度,保证会合时间,自然不是一封书信能办到的,可凭赵斌如今的身份,如今的势力,却根本不用亲力亲为,仅仅给赵忠两句话,让他调动这两路人马保护杨再兴的安全就好,其中各种细枝末节,自有这位老仆和庞大的暗卫负责。
至于说岳云这边,赵斌就更没废多少心思了,点点刷刷一封书信,信中写道,“杨再兴性格急躁,好勇斗武,这些年连战连捷,颇有大意轻敌之意,而金人四员大将领兵五万南下,依双方行军速度来看,两军相遇之地约莫在小商河前后,此处地形险要,恐大意之下有所损失,还望速遣兵马相助救护!切!切!”
不用问也知道,这封信自然是赵斌送给岳飞的,而这也正是岳飞会突然派岳云追赶杨再兴的原因。
可以说这次保下杨再兴的性命,赵斌仅仅下了两条命令,送去一封书信,便顺利功成,非但如此,那小商河淤泥畔竟然都被填为平地,万余金兵从此留在古河道内,受千军万马踩踏之苦。收到这个结果、这个消息,赵斌自然是感慨非常。
不过如今大战之时,也就是赵斌此次没掌帅印,现在才能有时间在这登高怀古。
君不见这次大军东出的大帅高宠,现在可还在赵斌脚下关楼一层之中忙碌呢,无论是三关守军报来的军务,又或是此次东出五军的各样情况,那可都要送到高宠手中处理,饶是赵斌现在远在顶楼,与高宠相隔数层楼板,可还已然能听到脚下的吵闹之声,让赵斌感到一阵头疼。
不过这些琐事倒也忙不了多久,这不,赵斌方才欣赏的山河景色的尽头,此时忽然间荡起一阵烟尘,随即一面大纛旗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
眨眼间大旗来到三关之外五里处稳住,旗下各军随即四散开来,开始伐木安营,掘沟扎寨。就在此时赵斌身后的楼梯之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继而一道人影出现在赵斌背后。
“启禀贤爷,现有一军人马在我茶陵关外五里安营扎寨,营中高挑一面大纛旗,旗上书大金蜀王、中书令,旗中央绣完颜二字!”
赵斌闻言捻髯笑道:“哦?我们完颜老千岁来了?既然如此传令众将,今日好好休息,明日一道会会这位蜀王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