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王爷想必迟早会同样如此。
可倘若这个仇家孩子,是由她这个女子王爷,亲自生下来……
由自己所出的孩子,又岂能轻易麻木不仁?岂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她那名义上的王妃祝莪,这圣女视陈易为明尊,为他着想,定会劝秦青洛好好待这仇家子女。
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一长,秦青洛会否对这仇家子女,留有几分真情?
连带着对那摧毁她武意的陈易也……
看着那屹立高处的陈易,比丘尼光是想想那高大女子不经意间流露母爱的模样,指尖的彼岸花便轻颤。
她眼睛里,陈易开口了:
“想法毕竟只是想法,仅仅一回,也不足有孕。不过话又说回来,禅师为什么问我这问题?
怎么,禅师动了凡心,想要以身饲虎?”
比丘尼已经缓过神来,她噙笑道:
“昔日观世音以红粉骷髅度化世人,行欲之巅峰现红粉骷髅相,我自然也可如此度化你,只怕你承受不住。”
话音间,她袈裟随风舞动,竟勾勒出熟透的轮廓,如似会自行而解。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句。
“没关系,骷髅我也一样。”
饶是比丘尼,听到这话时都怔了一下。
袈裟不再动了,停滞下来,干巴巴地垂落于地。
陈易摸了摸下巴,嬉笑道:
“要不要来试试?”
半晌之后,比丘尼再度笑道:
“那就算了。”
陈易垮下脸来,露出一副大失所望模样:
“既然你要度化我,为什么又不以身饲虎?”
“既然以身饲虎不能度化你,那我又为何要以身饲虎?”
比丘尼执着禅杖,仍旧手拈莲花,
“菩萨只度能度的人。”
陈易便问道:
“那世上什么人不能度?”
说话间,陈易缓缓走近了过去,站在比丘尼的面前,站在比她上一级的台阶。
“不能自度的人不能度。”比丘尼拈着莲花,微微一笑。
“什么人不能自度?”陈易露出似有明悟,但又有些苦恼的表情,如此问道。
“不能度的人不能自度。”
比丘尼拈着花,仍在微笑。
陈易伸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似是周围的空气也为之一静。
“给你一巴掌,看你还拈不拈花微笑。”
陈易嗤笑着说道,
“别说车轱辘话了,直接说人话不行?”
被狠狠扇了一巴掌,比丘尼眸里却连一抹厉色都未曾掠过。
她无悲亦无喜,淡淡道:
“我有精妙佛法,其中妙处本就难以言说,如今勉强传于言语,可惜你还不能体悟其中妙处。”
陈易听着这似是而非的话,也不生气,而是笑了起来道:
“我倒想看看,你要怎样度我。”
比丘尼摇了摇彼岸花,赤红色的花瓣轻轻摇曳,晃荡得惑人心神,难以想象,仅仅一朵彼岸花,便如似世间最美之景,令人坐立难安。
陈易花了一些功夫,才将目光从彼岸花上挪了开来。
而在这一刹那,他忽然感觉不到断掉左臂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