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回 羁旅无泪怎堪长遗憾

楚室晓缓缓站起身来,这杜回廊与他齐比肩,竟然衬托的他庸俗而散漫,不禁觉得相形见拙。此刻倦懒的困乏随着背挟的脊骨萎靡一弯纷纷不知觉的袭来,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的攀附在眼眉,待皱的一皱,竟然听得不太真切,夺目而去,其蔚然成风如文士一般的轮廓,风流倜傥,一时陷入迷思。

杜回廊也是洒脱,没有计较楚室晓的痴愣,他缓步向前,就那么带着一股浓厚的兴趣氛围,转身准备离去。他嘴角一丝上扬的讥诮,悄然的显露,此刻已经攻破了楚室晓的心防,所以那怕没有出言相邀,楚室晓也断然不肯就此放弃这个能打探他们虚实的契机,这里他来过无数次,自然熟稔,而且此味羊汤醇厚悠久,不但可以人生百味尝遍俗世辛酸,更是他刻意寻求的处世哲理,能遇上楚室晓是他的幸运,因为他从其身上看到了一丝救赎,那就是极为平凡的那种敏锐——普通的让他就此想要长此以往下去。

当转身一刻,看出了融入在眉眼之间的落寞,这个人竟然活的如此没心没肺,甚至是不知春秋晦朔,何为意义,看来裘阎将他摸通摸透了,自然知道如何的对付他,一时哂然一笑。如此有趣!

楚室晓慢慢回过神来,看到那一道渐渐远去,却又翩然至极的背影,不禁发觉他还是难以忖度此人的深浅,一举一动都备添雅致与器量,这种感觉在当初初遇那位气势浑厚仿佛高山仰止的外室之主北静未销时,也是这么的压制,甚至无声。这一邀,如同告诉他,想要彻底的弄清拢形厌隍的步骤及裘阎的阴谋算计,他必须放下成见,倒履相迎,虚与委蛇。那怕这是一个陷阱。

远去的杜回廊隔着外沿空洞洞的院墙砖瓦,透过罅隙可以见到其似矩步方行,却极尽飘逸的背襟,原来豪门望族的士派竟然是这样子的,于是一个踉跄,跟了上去。

他们沿着东向,走出长干里,循着淮水南岸渐入青溪,当时衣冠南渡,建康城南迁人口甚多,加上本地士族拥簇,导致民生臃肿,渐成危害,所以不得不在城东沿青溪外侧开辟新的居所。京辇建康有长江和诸水系利于航运渎漕之便,使的舟船途经秦淮河,以至可以东西两向抵达城内诸市,为市井民生便利促生繁华。又从秦淮河引运渎直通宫城太仓,运输贡赋,北引玄武湖水南注青溪和运渎,以保证漕运和城壕用水。沿河及一衣带水并逐渐形成一些村寨及聚落。他们离开的秦淮河南岸的长干里就是着名的居住里巷,北岸则是东晋王、谢名门巨族累世居住之地的乌衣巷,十分的着名,而王公贵族的住宅多分布在城东青溪附近风景优美的地带,所以杜回廊才领着他朝青溪方向缓步而去。

一路两人缄默不语,若非两岸绿植柳依,风光旖旎,倒也不至于苦闷。沿路粮食、丝帛、青瓷、纸张,铁器,海外的香料、珍宝,还有谷市、牛马市、纱市、盐市、花市等等,市廛列肆,商业发达,极为繁荣。

两人融入这市井民生之间,被比肩接踵南来北往的融洽气息所感,应运而生一片热忱,楚室晓一腔迷惑渐渐的开始释然,他秉性内敛,有些羞怯,如果不是迫于生计,他也不会携裹幼子游弋流浪于乡野村落之间,以至于遇上一生之桎梏“裘阎”,而至后来的种种,此刻他仿佛游子归途,羁旅如涯,一如“达达”的马蹄,牵着走过,惊扰了巷陌深处的静谧,恍惚又回到了那个栖身之地的曼延山头,无忧无虑的过着属于他和“绰儿”两人之间的惬意生活。

杜回廊一身豁达的从容,他入这市井廛肆,一如羁鸟入眷林的放达,他如果不是城府极深,想必也是一个雅趣又共赏的妙人,可惜他太过阴诡了,导致楚室晓对他渐生提防与警惕,每每遇到有趣之事,并杯弓蛇影的自相惊扰,生怕他有一丝揣度与试探,所以这一路虽然气氛活泛,其乐融融,但各自皆明白那一丝不自然的隔阂与芥蒂徒生,是怎么样也杜绝阻挠不了的。

如果他们不是敌人,也可以成为朋友的,就像当初为他生死拢形巷的痞气混混路径,想起他,并可惜为何像杜回廊这样的名士风度,却也为拢形厌隍这样惊怖诡谲的组织效命,一时不大明白,并倥偬了时光荏苒。

不知不觉走了半日光景,两旁的华灯初上,将青溪的傍晚,竟然有种氤氲繁华的青睐与奢靡。向南青溪中桥赫然出现在眼前,这青溪中桥始建于东吴孙权时期,是青溪七座桥之一,它又名湘寺桥,为石拱桥,宽五米见长。不但伫立在淮水东渠,西南流经,迤俪九曲入秦淮。

途径以北的湘宫寺,它的檐角远远的与黄昏的云霞做辉映,已经有种晚间藏古寺的云烟袅袅。

而青溪中桥的桥身徐徐的立在那里,缠绕了雾霞暮霭,让此刻有种有别于繁华的落尽,极尽遐思与耽逸,听流水淙淙,挽清暮的晚霞,原来这就是一缕晚风作酒的熏陶,不但微醺陶醉,更是防不胜防的被牵引与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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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回廊回复一派名士风范,高举翩袖使然,他的步履欢快,完全是忘了他们是来赴一场豪门宴席之约。

楚室晓与他联袂而来,心中也大半舒逸酣畅,如果杜回廊是要将他拉向地狱,他也义无反顾的纵然跟随,因为此刻对方敞开开的心扉已经释去了所有的芥蒂,这种带有双重秉性的人格,不但有魅力,也有诱惑,他无法分辨,所以当踏上这座古意盎然的石之天桥时,一切静待重新阔别来的多年重逢!

——呵呵,原来这些感觉就是如此。

楚室晓淡淡呢喃的开始驻足桥上,愁绪寄来,并寻着晚暮的依稀可辨,开口问道:“杜兄引我来此地,想必不是观景这么简单吧!”

天边的云霞已经没了曙光的停蕴,杜回廊昂首阔步,一粘晚霞的朝暮,静静闲适的道:“这一场宴,宛若鸿门,偏偏它又牵扯不断,如今的京辇也成一个大染缸,各势各色的人只要粘上,并被逐一染尽。所以我们要的只是能在这如履薄冰的刀尖上艰难困苦的活着,并足矣!”

楚室晓隐隐听罢,原来这杜回廊竟还有如此意外来的一面,看来自己还是太过稚嫩与幼稚了,这世道断不能容你轻视痴傻,也不心存侥幸与麻木,所以这颗心且容纳下的并只有隐晦的诡谋和算计,甚至尔虞我诈。不禁开始明白杜回廊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身为豪门望族的一派士子,却甘心阴怖的为拢形厌隍奔走,想必他的过往也是那么的不堪与回味,并且如他。

他也成谜!

楚室晓缓缓站起身来,这杜回廊与他齐比肩,竟然衬托的他庸俗而散漫,不禁觉得相形见拙。此刻倦懒的困乏随着背挟的脊骨萎靡一弯纷纷不知觉的袭来,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的攀附在眼眉,待皱的一皱,竟然听得不太真切,夺目而去,其蔚然成风如文士一般的轮廓,风流倜傥,一时陷入迷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