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今朝垂眸道:“陛下,我们晚了一步。”
修长食指轻扣桌面,沈燃没有任何笑意的笑了一声:“你也认为柳如意还没有死?”
谢今朝淡淡道:“是。不过事已至此,懊恼也无用。臣叫人押了下毒的人来,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什么,陛下还要亲自见上一见吗?”
“柳士庄和柳如意的走狗罢了。”
“朕没有心思见他。”
沈燃单手支颐,神色之中满是厌倦:“交给纪安阳去审,吐干净了判凌迟,也不用拉去菜市口,就叫宫里的这些人好生看着。”
谢今朝道:“臣倒是想去同他说上几句话。”
沈燃微微一怔:“你如今倒是很爱揽事儿。”
谢今朝轻声道:“当年他爹并没什么过错,落到这地步,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啊。”
“姚永豪站错了队,成王败寇而已。”沈燃嗤笑一声,“当时先帝一心追求长生之术,早就已经无心政事,朝堂中党争严重,奸佞之臣罗织罪名,大兴诏狱,皇子都牵连进去了好几个,何况朝臣。在皇宫中,只有弱肉强食,比什么可怜。”
“何况姚永豪此人朕也见过,正直有余,实力不足,还成天一副要给天下人证公理的样子,落到今天这下场,他不算冤。你若是想要去见那奴才,朕也不反对,但赵元琢糊涂,你不能跟着一起糊涂。那奴才不可信,来日必然会是个隐患,朕容不下他。”
谢今朝笑道:“请陛下放心,这些臣心里自然有数。”
“今日之前,朕当然放心。”
“但今日之后,朕就不得不好好思量思量。”
沈燃缓缓道:“如果是薛子期为保赵元琢做出这样的事来,朕能理解。他和阿妩是看着赵元琢长大的,可你与赵元琢有什么交情?还要你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人来冒险。无非也就是觉得赵家可怜而已。”
他勾了勾唇:“要说起来,这一点你比薛子期厉害,若无今日之事,连朕都以为你是想拉拢赵元琢,结果你是真向着他。”
谢今朝微笑:“臣其实是为了陛下着想,唯恐伤了陛下与皇后娘娘之间的情谊,陛下一怒之下,断他一条胳膊一条腿,皇后娘娘非但不会高兴您为自己出气,反而会暗自垂泪。”
“有功当赏,有过当罚。”
“阿妩心善,可朕是一国之君,岂可凡事都这般轻轻放过。”
沈燃侧过头打量他:“而且你知道朕最不爱听这些冠冕堂堂的话。”
两人对视了几个须臾的时间。
最终谢今朝轻叹了一声:“没什么向着不向着的,陛下能看得出来,赵元琢,他与长宁在臣眼里都还是孩子。是人就难免有犯错的时候,是人就难免轻信,陛下您自己也一样。不是吗?”
沈燃身上那种懒洋洋的姿态消失了。但他也并不显得恼火,只是平静道:“这话只有你敢说。”
“实话实说而已。”
谢今朝淡淡道:“此次若非牵连到皇后娘娘,陛下岂会如此动怒。但恕臣斗胆一言,此事赵元琢有责任,可是最大的责任,却在于陛下您自己。”
沈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