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与陛下谈国事,陛下却在此与臣论私交?”
谢今朝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臣与付惊鸿之间,是针锋相对也好,还是水火不容也罢,都改变不了他能力出众的事实。您也知道,匈野此次来犯,还带上了大炮和火铳,大周在这方面向来薄弱,面对威力强大的火器,即使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亲自领兵出征,我方其实也并不占优势,这仗不好打。”
“可付惊鸿非但才华出众,还精研此道,尤善天工机甲图,经他手所出弓弩暗器,射程远,杀伤力惊人,远胜于如今军中这些破铜烂铁。至于火器,经他改良之后,上膛的时间也比寻常火器要短。在战场上,速度可是能决定成败的关键因素。”
谢今朝看着沈燃的眼睛:“陛下觉得,哪怕仅仅只凭着这一点,他不值得一个丞相的位置吗?”
“如果你所说属实,当然值。”
沈燃缓缓道:“可他倘若当真有这样的本事,没道理付氏一族不知,外界也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消息传出过,偏偏是你一个跟他水火不容的人知道的如此清楚。怎么……”
他顿了顿,戏谑道:“难道爱卿亲眼见过不成?”
沈燃总是有超乎常人的敏锐。
谢今朝微微侧头,没有回答。
他目光与沈燃碰在一起,谁也看不出谁眼中的情绪。
御书房中的气氛顿时凝滞下来。
良久的沉默之后,谢今朝竟扶住轮椅,缓缓跪在了地上:“还要请陛下恕臣欺瞒之罪。”
沈燃微微一怔。
他起身,亲自去扶谢今朝:“有话直说即可,朕说过,不用你跪。”
默然片刻,谢今朝忽然抬了抬手。
宽大衣袖垂落,隐隐约约露出腕间精致小巧的黑色劲弩来。
那弩弓设计实在是精妙绝伦,不用的时候可以自动收起来,紧紧贴合在手臂之上,只要不脱衣服,即使搜身也查不出来。
臣子面君是不可以带兵器的,更别提还是如此危险的弩弓,谢今朝此举如同欺君。
然而沈燃非但不生气,反而蓦地笑了起来:“所以当初你就是靠这个,在户部的办事房之中,杀了杨大年派去的那些刺客?”
“是。”
谢今朝也没有再隐瞒:“臣如今不良于行,体力毕竟是不如以往,不能再失去自保之力。”
“朕能理解。”
沈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如今你愿意主动与我说,也足见坦诚,朕都能允许赵元琢带着剑在眼前晃悠,难道还容不下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也不要总是跟朕见外了。”
他眼中当真是没有一丝介怀之意。
谢今朝也不禁暗暗感慨。
其实倘若不是身在皇室,受人打压欺凌,那沈燃又何尝不能是下一个薛子期呢?
他们明明都身在云端,在离光明最近的地方,只要没有什么意外,大概率都是可以做君子的,却被人以各种荒唐可笑的理由推下来,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中,哪怕拼尽全力再站回去,也终究不复当初了。
哪知谢今朝在这里感慨,沈燃却已经毫不客气的打量起他腕间弩弓:“所以这弩弓是付惊鸿所制?看来你们的关系也并非外界所传那样。”
“臣与陛下谈国事,陛下却在此与臣论私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