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城墙一同瓦解的还有人心,几乎无人前去阻拦顺着缺口突入城区的马穆鲁克军,各队长只能收拢各自的人手回防圣殿山做最后的抵抗。
图曼贝伊对今日攻势的顺利感到满意,为求速度,同他率先抵达耶路撒冷的部队并非主力,由皇家马穆鲁克为核心,再辅以征召来的埃及本地士兵和工程部队,一支不满万人的大军就收复了耶路撒冷。
甚至由于道路崎岖难行和阿克萨清真寺的存在,马穆鲁克军不待火炮就位就着手攻城。由于城中的犹太人完全没有任何军事经验,持续数日的地道挖掘工作十分顺利且隐蔽地被完成,接下来对城墙地基的爆破更是完全出乎守军的意料。
已经占据耶路撒冷数月的“弥赛亚”西满已经意识到他成了小丑,法老暴政之下竟无其他人奋起反抗,全程就是他在圣地唱独角戏。内无存粮、外无强援的绝望使得其追随者的士气更是日渐低迷,失败主义情绪逐渐盖过锡安情结。
退到圣殿山的犹太人退无可退,不得不与追上来的马穆鲁克军展开血战,甚至无需皇家马穆鲁克出手,单是埃及人的弓箭和弯刀就足以杀入阿克萨清真寺了。一处处防御被迅猛地瓦解,从外墙到庭院、再到建筑内部,圣殿的地基上浸满了犹太人的鲜血。
包括西满在内的数百人作为俘虏被押到图曼贝伊面前,他审视着这个敢于自称“弥赛亚”妖言惑众的狂人,出言羞辱道:“真主赐予了你雄狮般的胆子,却又给你毒蛇般恶毒的心肠和蠢猪般的智力,最终让你沦落到今天的下场。”
挥鞭示意将这些战利品带走,图曼贝伊要安排部队驻扎约旦河流域各处,圣地的战乱刺激沙漠深处的贝都因部落,他们更加频繁地发动袭击、浑水摸鱼。在黎凡特的埃米尔正式举兵反叛前,他在军事上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应付这些边疆匪患,其次才是震慑潜在的内部反叛势力。
相较于慷慨赴死、魂归天国的摩西等人,西满的态度可谓是前倨后恭。被押回开罗后,坎苏·高里让他在改宗和死亡当中二选一,这位“弥赛亚”当着信徒的面皈依天方教,并接受了流放。
见识到苏丹宝刀未老的哈伊尔贝伊和领事借机试探埃米尔们的态度,黎凡特的众人都无意直接对抗开罗的权威,鸡蛋碰石头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与此同时,他们还要面临另一项考验,哈伊尔不知道秘密资助叛军的事会不会被战败者抖露出来,若被实锤,他又并非现任苏丹的嫡系,此等资敌叛国重罪可是没有回旋余地的,到时候唯一的出路就是带少数亲信潜逃到伊朗去。
“听说阁下与伊朗沙赫的代表来往甚密啊。”这句话激得他迅速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面前这个前来总督府邸拜访的开罗钦差上,如此直接的言辞足以让人怀疑下一步就要宣读逮捕治罪的命令。好在对方匆匆前来,单靠宅邸的卫兵就可捉拿控制住,至少还有逃跑的机会。
哈伊尔面色如常,隐隐带些戒备道:“我是陛下任命的阿勒颇总督,阿勒颇的巴扎每日都要为苏丹接待从伊朗来的商队,我和属官因此经常与波斯人打交道很正常。”
“阁下不必拘谨,苏丹陛下和哈里发还要倚重您维系与伊朗的往来,特别是自费整修桥梁方便商旅的举措可谓十分慷慨,只希望各地的埃米尔都如您一样公忠体国。”一顿赞扬出乎意料地落到他头上,似乎代表了坎苏·高里对他的态度。
钦差没有如哈伊尔所想那般将话题引到叛国嫌疑上,他秘密效忠萨法维的消息开罗大概还不知情吧。
想通这一关节,他就没那么提心吊胆了,继续用客套话试探对方的来意,一番短话长说,总督大概能猜到钦差奉的是什么命了。
开罗依然没有下定与萨法维对抗的决心,一方面是苏丹需要足够的时间整理内务,同时在也门受挫作为催化剂无疑影响了萨拉丁城堡的决策——继续维护两国关系以争取到足够宽松的外部环境。
哈伊尔大大方方地将任务接了下来,不就是帮助策划外交事务兼当传声筒吗,这有什么难的,他都能直接写信和沙赫交谈呢。
移交也门匪首便是开罗首先要示的好——在反对此举的图曼贝伊提醒下,坎苏·高里仍然拒绝承认他与栽德派有什么瓜葛,只是称叶海亚未经许可擅自带兵闯入汉志避难,吉达总督不日就会集结兵马将其逮捕并移送至亚丁任由处置。
“就这?不如直接把沙姆和两圣城献出去好了,省的整天担惊受怕的。”暗暗嘲讽着老苏丹的所谓诚意,应付走钦差的哈伊尔将这一消息摆在领事的台面上,萨法维外交官对马穆鲁克苏丹仍对两国关系抱有幻想表示诧异,虽说这可能是缓兵之计。
领事傲慢道:“还算他识相,及时认输。若是他们坚持包庇也门叛匪,那红海就不要行船了。”
就在此消息送出后不久,备战的消息就通过密信让二人得知了,并继续向西传至杰尔巴岛,号召巴巴里海盗来到东地中海参加万王之王对黎凡特和埃及的伟大征服。
在温和的春日照耀之下,火药爆炸的巨大能量撼动大地,耶路撒冷的城墙应声大段地塌方,历经无数风吹日晒的砖石碎裂迸落,连带着将于其上驻守的叛军埋入瓦砾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