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他想了无数种可能。
搬山一脉虽然方术众多,但多是克制邪煞或者尸僵。
等下那头鬼,万一真的冲破棺上封印,到时候他们这些人真能解决么?
“……好!”
暗暗吸了口气。
老洋人根本不敢多想,只是模糊的答应下来。
握着镜伞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四起。
“这……鬼物?”
“总把头,还开棺吗?”
几个提着探阴爪的伙计,望着窨子棺四周滚滚而起的黑雾,以及那道诡影,只觉得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说话都带着几分颤音。
“死人都见了无数,还能被一头鬼吓成这样?”
瞥了一眼几人。
陈玉楼哂笑道。
说话间,他已经径直越过众人走到了窨子棺外。
万年窨木,不见天光,确实是容纳阴物最好的奇物。
手指轻轻在密集的木纹上划过,隐隐还能察觉到一道道古老符文。
看痕迹,应该是后来刻上。
与青铜棺上的镇尸符有着几分相似,无外乎是镇鬼所用。
“探阴爪。”
陈玉楼一伸手。
旁边几个伙计顿时面面相觑,神色间满是迟疑。
“掌柜的,这……会不会太过凶险?”
这口木棺形如雷击火木,一看就来头不小。
能葬在这等棺中,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
再加上黑雾诡影,更是坐实了他们的猜测。
如今听到掌柜的要亲自开棺,一行人哪敢答应。
“掌柜的还是我来。”
之前那个陈家老伙计一咬牙,强行压下心中惊骇,主动请缨。
刚才就在掌柜面前丢了人。
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把面子捡回来。
只是,陈玉楼却摇了摇头,“棺材多得是,这一口……却不是你们能开。”
说说时。
那伙计只觉得眼前一闪。
手中探阴爪就已经被他轻飘飘拿走。
沿着棺沿刺入,不见什么动作,只听见咔嚓声起,十多根深深楔入其中的棺材钉瞬间绷起,然后叮叮咚咚的落到地上。
随之整个墓室。
也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师弟。”
鹧鸪哨却不敢有半点迟疑。
提醒了一声老洋人,
两人各紧握镜伞守住头尾,身形如弓,目光死死盯着棺身。
只等棺盖掀起的一刹那。
同时出手。
镜伞是搬山一脉法器,能破邪镇煞,纵然是鬼,应该也能拦住片刻。
不过……
与两人如临大敌截然不同。
此刻开棺的陈玉楼,神色仍旧静如止水。
嘭!
终于。
随着他握着探阴爪的手上力道爆发。
最后一根棺材钉也被拔出。
“来了!”
周围那些伙计,也并非全无动静,手握草盾将四周护得密不透风,草盾上挂有辰州符以及弹落的墨斗横线。
卸岭一派,因为是草莽出身,专攻于器械。
在对付墓中阴煞之物,多是借助于他人手段。
同为三湘四水地界。
辰州符砂几乎随处可见。
至于墨斗,则是从摸金门对付尸僵的法子中衍生而来。
唯一的不同。
墨斗中并非墨汁,而是化开的丹砂。
辰砂属阳,最是克制邪物。
此时不知是谁低喝了声,刹那间,一行人神色瞬间变得凝重万分,眸光中杀气腾腾,死死盯着身外的一举一动。
掌柜的千金之躯。
绝不能有任何意外。
不仅是他们,鹧鸪哨师兄弟也是如此。
“呼——”
陈玉楼深吸了口气。
丹田中的青木灵气流转不息,仿佛在身外凝成了一道无形的气罩。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向来谨慎,又怎么会小觑一头阴鬼?
握着探阴爪的手腕一挑,足有七八寸厚的棺盖,被他一下掀飞,重重的砸落在一旁地上。
封印一去。
棺底下,一股漆黑的雾气也冲天而去。
其中隐隐还有一阵鬼号声响彻。
比之前上真殿那头红衣女鬼,声音听上去更为骇然,让人头皮仿佛都要寸寸炸开。
不等那道鬼雾冲出棺外。
鹧鸪哨一步踏出,手中镜伞哗啦撑开,伞面下镜光如雨洒落,棺尾处的老洋人速度也不慢,镜伞嘭的推出。
刹那间。
洞开的窨子棺上。
夜色之中,仿佛有无数光线交织成了一张大网。
“镇!”
鹧鸪哨一声低喝。
手中镜伞一按。
那一层纵横交错的光网也随之往下罩去。
那团鬼雾拼命往外逃离,似乎完全不曾注意,一头扎在了光网之间。
只见嘭的一声,火光四起,一道尖利的惨叫声传出,那团黑雾竟是被生生打落回去。
“有用!”
看到这一幕。
鹧鸪哨双眼不由一亮。
在此之前,他心里其实颇为忐忑,毕竟行走江湖这么久,镜伞对付过山妖、邪煞,唯独没有挡过鬼物。
此刻那道凄厉声尚在耳边缭绕。
师兄弟二人却不敢有半点迟疑。
“轰!”
手腕一抖。
镜伞霎那间犹如玉盘转动,漫天光火照下。
只是,那团鬼物似乎也被激怒,一声厉喝,再度掀起滚滚黑雾冲天而起。
一白一黑,两道流光相撞。
整座窨子棺竟是有种山崩地裂之感,木棺下地面上烟尘轰然散开。
鹧鸪哨则是如遭重击,脸色一白,喉间一股甜意更是涌起,要不是强行压下,恐怕那一口血水就要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