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部的老牧民惊恐地大喊:“不!这不可能!这时节根本不该有沙暴!”
另有牧民很快跪在地上,五体投地:“这是神罚,这是神罚……果然触怒了长生天,长生天宽恕我们……”
“轰!”没有神灵应和他们的祈祷与求饶,沙尘瞬间便卷到了面前。
天地之威,根本不是凡人能够抗拒,再多人也没有用,地榜的皇甫永先也没有用。
然而意料中的沙暴掩埋并未到来。
将士们骇然抬头,便看见干燥的戈壁四周忽有水柔浸润之意,仿佛被一个无形的水幕笼罩其中,连一粒沙尘都无法侵袭。
一个巨龟的虚影法相笼罩四方,所有人都好像在巨龟的庇佑之中前行。
更有甚者,还有人看见了巨龟笼罩的范畴内,戈壁边上开始有绿草萌芽,似乎渐渐地要将此地化为绿洲。
四象教这小半年的传教也不是闹着玩的,尤其皇甫情借着皇甫永先女儿的身份,这些年来悄悄在雁门守军里布道好久了,如今军中不知多少四象教徒,此时狂喜而呼:“这是我们玄武大帝的护佑!胡神算老几!”
巴图部的人目瞪口呆连军中其他非信徒也一起瞠目。
如赵长河所言,如今的战争根本就是宗教神战,已经脱离了早前的族群之争的模板。这种双方神迹的对冲实在超出了将士们的常规理解,也改变了整个战争的常识与格局。
抬头看去,一道流光从东北而来,似乎要轰击在巨龟虚影之上。
一条软鞭悠然漫卷,如蛇缠绕,将那道流光层层叠叠地束缚于虚空。
流光闪现脱离现出一尊神灵的虚影,神色凝重:“玄武……”
三娘从虚空之中缓缓而来,笑吟吟道:“尊神别来无恙。”
两人见过一面,长生天神在海外被夏龙渊打爆分魂的那一回,三娘可是全程亲历者。
但这个别来无恙似乎并不单指这一回……
三娘虽然没有传承什么上古玄武记忆,但对玄武的功法与知识传承相对算是完整,上古玄武与长生天神双方活跃范围都在北,战斗可不少。
“呵……”长生天神淡淡道:“上古玄武何等沉稳刚毅,我与他虽互相为敌,心中还是十分敬佩。可惜纪元变幻,故人已去,如今什么牛鬼蛇神,卖弄风骚,以身侍神,也妄言替代玄武,我想老友九泉之下也未必想认。至少本座……不认。”
三娘并不计较被骂“卖弄风骚”,反倒懒洋洋地笑:“我就喜欢侍奉我男人,你管得着么……别搞得你和玄武多熟一样,我们四象教的传承还是挺完整的,玄武对你什么评价,你要听么?”
长生天神淡淡道:“惺惺之敌,不出恶言,我想玄武对我也不会有什么恶评。”
三娘笑吟吟道:“不错,他对你没有什么恶评,还说你挺有骨头,算是汉子,只不过眼界实在太小了,如同山中野猴,只知道猴群打架,他和你对敌总觉得自己有点掉份儿。”
长生天神:“……可惜纪元崩塌,死的却是自以为有眼界的他,而我活着。”
三娘摇了摇头:“玄武不过是一种意,是一个文明体系的归纳,文明不绝,玄武便在,并不需要你的认同。相反,若你死了,长生天在否?他们甚至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大部分人能寄托的想象竟是一把斧头,何其可笑。更可笑的是,斧头还不是你的……你也不过是别人的棋子,而不自知。”
长生天神根本懒得跟她扯这个:“对于你们眼中的山中野猴而言,没有那么多有的没的,我们认的不过成王败寇。本座如今不过分魂在此,不妨看看,自以为承续玄武的女人,是否连本座的分魂都打不过,也不知可笑的是谁。”
三娘微微一笑:“当你只敢用分魂出来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
“轰隆隆!”天上雷电乍起。
白昼变成了黑夜,狂雷千里,扫荡乾坤。
玄龟之影暴涨,狂雷惊电打在龟壳上,连一点痕迹都没能看见。
一道曼妙丰腴的身影在漫天雷霆之中如蛇穿梭,手中长鞭骤然甩开,犹如雷霆之中忽地多出一道横向的紫电,噼啪甩向了半空的神魔虚影。
皇甫永先抬头看着,沉稳的面庞没有丝毫表情。
虽然他也没料到北伐之战竟是从长生天神与玄武之战开启序幕,但玄武说的这句话他心领神会。
分魂而来,说明主体正在做更重要的事。至少说明了此前女儿的预判正确,真正主力的战场在东。
“我们似乎被轻视了。”皇甫永先转头对身边的崔元雍笑道:“如今天色昏暗,遍地风沙,你们怕不怕?”
崔元雍“呸”了一声:“谁怕谁是孙子!”
“好。”皇甫永先挥鞭而指:“他们以为这就能拖住我们的脚步,老夫是不服的,全军继续进发,三日之内,直抵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