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着大肚,白须善目,脸颊上都出来的肉总是令得他呈现出一副乐呵呵表情的有喜方丈,用大手摩挲着小沙弥的脑袋,和蔼道:“知道了,小不悲。”
“但你是不能上来的,被戒律堂的师叔看到,他们会罚你去挑三天水,知道吗?”
“不伤不怕,不悲现在已经能连挑十天重水了!”小沙弥臌着自己小臂上的小肌肉。
“出家人不打诳语。”
“有喜方丈!我可是没有骗人!”
“哦,你真如此厉害了?方丈不信,你去挑一个给方丈看看?”
“哼!去就去!”小沙弥一皱鼻子,差点就跳了下去,很快反应过来这份证明需要长达十天时间,他又噘着嘴气鼓鼓道:“有喜方丈又骗不悲,不悲不喜欢你了!”
“呵呵……”方丈就这般摩挲着他的脑袋,看着日落西山,看着黄昏。
“方丈方丈,你每天都站在这里看什么呀?”小沙弥疑惑了。
“看日落。”
“日落固然是美,可司、司……千篇一律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呢?”小沙弥老气横秋的叉着腰,如同长辈在训话。
方丈一笑,温煦说道:“我用心看日落,晚霞替我看他,我心每日不同,晚霞每日不同,他就有千般变化,如若他选择回头,晚霞替我接他回家。”
“有喜方丈,‘他’是谁啊?”小沙弥不解挠头,这才是大人会说的话,完全听不懂,只听懂有个
“他”。
“你有怨师叔。”
“啊!是不乐师兄的师父!我知道他,他不是在外面镇压大魔头吗?”
“是的,他在镇压一尊很大、很大的魔头,他早该回家了的。”有喜方丈肉都都,满是笑意的脸上不见了笑意,倒映着晚霞写满了沧桑的双眼,多了几分日暮的愁苦,
“他,早该回家了的……”
“有怨师叔不能回家吗,他累了就可以随时回来呀!”小沙弥歪头,很快一捏拳,
“我可以替他镇压大魔头的,我变厉害了!”有喜方丈摸着他的脑门,看着日坠西山,天色向晚,只笑笑不说话。
小沙弥又一挠头,但很快想到了最开始的话题,忧心忡忡问道:“大肚方丈啊,他们说饶妖妖圣陨会有什么影响,那会影响到我们吗?书上说,我们离开外面很远哦。”
“会的。”
“那具体会有什么影响呢?”有喜方丈没有回应,而是蹲了下来。小沙弥更为担忧看向了身后战战兢兢的瓦片们,但它们总是没有圆寂。
“你看啊。”大肚方丈蹲着,搂着小沙弥,指向了远方彩色渐澹的天空,道:“日落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会发生什么?”小沙弥不解。
“日落后,天就要变了。”
“啊?变黑?这么简单?那这题我会,大肚方丈你快再问一遍!”
“好好好,那我问你,日落之后,何时天明?”
“呃……我说的不是这个问题!”
“那你回答回答我这个更复杂的问题吧。”
“呃,那我想想……答桉是,明天?”
“明天?”
“对,明天!”
“哈哈哈,好一个明天,这是个好答桉,那我再问你,从天黑到天明之间,我们该如何渡过呢?”
“睡觉?”
“那不就好了,你在害怕什么,还不去睡觉?”
“噢,睡觉啊……睡一觉,就什么都会变好吗?有怨师叔也会回来吗?”
“会的……”晚风拂过有喜方丈长长的白须,他突然就显得老了许多。他望着远方黑色的天,含笑抚须道:“人生如梦,醒于酣中,明天变化,总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