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六章 三十年寂寂鸾雪,一触剑尘去心动

道黛儿笑着环顾一圈,没有找到椅子,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冰桌之上,露出了半截光滑细腻的大腿。

他捏着兰花指也抚到了古琴之上,月宫奴触电般提前收手,他便如愿以偿得以拨动琴弦。

「铮……」

弦音回荡,余韵悠长。

道黛儿似笑非笑,望着面前这株被迫褪去了一切光环,惨淡了三十年的白莲花,唇角微掀道:

「失控的滋味,倘若味同嚼蜡,谁会冒那不测之险去触禁犯忌呢?」

「话又说回来,食髓知味……偷吃过禁果的人,你又怎能肯定她一定不会再犯呢?」

他俯去身子,好笑难掩道:「奴姐姐,你觉得黛儿妹妹说得,如何呢?」

月宫奴能看到的只有饱满的胸口,也根本不想抬头去看那张倒胃口的脸。

这根本无法直视!

可闭上眼睛后险些倒吸一口凉气……

可忍住吸气的冲动后,又难受得无以复加……

「别憋了,脸都憋紫了,没有灵元还计较这些,穷讲究!」道黛儿掩着嘴咯咯笑。

「呼……」

月宫奴已经顶不住那铺面而来的骚气了。

时隔多年再见,道穹苍给人的压迫感不仅没有减弱,甚至可以说是变异了!

「你打算如何处置诲老?」她只能转移话题,但话题可以转,视线转不了一点。

月宫诲那边更加污秽,不用看月宫奴都能……她也并不是很想去想象那般画面!

「诲老?」

道黛儿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管他叫"诲老",是黛儿妹妹被欺负得不够吗?」

「那月宫诲?」月宫奴并没有纠结在称呼上,「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看你。」

「我的建议是……」

「你不必为我提建议,你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罪人哦,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奴姐姐~」

月宫奴轻轻呵出

了一口气,十指紧攥,捏皱了裙摆,却只能无力松开,「……杀了他,你走不出寒宫帝境!」

道黛儿并没有接这话。

交叠的大腿在半空划过美丽的弧度后,他优雅起身,来到了冰桌后面月宫奴的身边。

月宫奴皱眉侧过上半身,保持安全距离。

道黛儿却顶着挺翘的臀儿一撞,好在月宫奴早有警惕,提前起身闪避,没有给撞到。

「早走开不就好了,真是的……」

道黛儿嘟嘟囔囔的鸠占鹊巢完,坐在了牢房内唯一的椅子上,这竟是张木椅,而非冰椅。

落座之后,他总算明白月宫奴为何老是倔着侧脸跟自己说话了。

并不是她侧脸比较好看。

也并不是她人在寒狱,性子反而变得更傲了。

目光往墙角边的屎黄色一扫后,道黛儿脖子一抻,干呕一声,扭过头打了个激灵,也没有多言此状。

脚踩在桌下地面柔软的鹅绒垫上,屁股则霸占木椅,道黛儿那修长的手指,更直接搭在了古琴之上。

琴弦微微颤动着似在抵抗,他便瞪一眼,这琴就安静了。

「鸾雪,啧!」

「琴是好琴,但跟你一样没有棱角,太好欺负了……我这个妹妹,都能骑到它头上来。」

月宫奴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出来。

她被逼到了冰桌的一侧,这会儿有些窘迫。

犯罪后被打入寒狱的她,即便弟弟月宫离再有照顾,有些规矩毕竟破不了。

她只有几身换洗的衣裳,脚底下其实连御寒的鞋履都无。

冰桌的阻隔,是她和道穹苍平等对话的底气。

而现在,在唯一的支撑点木椅,以及地上御寒的小暖垫都被这家伙霸占之后,连最后一份安全感都被剥夺了。

月宫奴只能银牙暗咬,恨气闷生,蜷着足趾虚浮地踩在冰地面之上,姿态很是拘束。

寒狱的阴气可不会管罪人进来前是个什么身份,只会一视同仁惩罚所有堕入此间者。

当那股阴寒久违地从脚掌刺入,蔓过小腿,侵入五脏六腑间时,月宫奴体内如有针流乱蹿,遍体生疼。

她唇色已是发青,牙齿都开始在打磕。

站都站不大稳,又不能在道穹苍面前露怯,这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月宫奴只能冷着惨白的脸,虚提足趾,用一只脚的脚趾头和脚后跟支撑起整个身体的重量,扛不住了时再偷偷换脚。

这法子实际无用,胜在心头聊有慰藉。

好在冷得哆嗦时,身体的战栗能产生丁点热量,这算勉强御寒了。

「铮——」

道黛儿并无怜香惜玉让还座位和暖垫子的想法,他闭上眼,开始抚琴。

琴声幽幽,冷得可怕。

弹的是月宫奴之前弹过的《伤南庭》的曲子,静时若清泉潺湲,动时是兵戈肃杀,抑扬顿挫,跌宕起伏。

月宫奴在冰桌旁冷着脸咬着牙恨恨的听,桌子是连扶都不敢扶一下,太冰了。

月宫诲在墙角边瘫着身流着黄无力的听,呃呃唔唔的话发不出半句,太难了。

雅俗共赏。

说起来,如果不算上道穹苍刻意表现出来的各种骚气,只论琴艺的话。

他的水平,真不在月宫奴之下。

之前黛儿对诲老所言的「不敢评价」,确是谦辞,他实际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一个高雅之士。

可现在,「道黛儿」的所作所为,乃至「他/她」那矛盾的存在本身,真和「高雅」一词沾不上边。

曲声过半。

曲子太长。

道黛儿还闭着眼怡然其中。

月宫奴有些扛不住一个个冷颤的暴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