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紧了紧背绳。目视远方。算上洗漱和吃早饭的时间,如今众人应该已经出发大半个时辰了,骑得还是马,而他是用跑的,看来是得快些了。好在寨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人在意一个养马的小子跑哪儿去了。
朱阁脚下一点,下一秒人便已如离弦的飞箭出现在百米开外,几个闪身飞驰,不到一会儿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牛头山是一座形似牛角的双峰,山路崎岖难行,易守难攻,过去也有几家自负实力不俗的宗门和山寨企图在此落户,想要凭这天险固守一方,然后逐步壮大。可巴蜀的县丞也不全是瞎子,怎能容得有人将这么一根钉子插自己的眼睛里,自然是来几波杀几波,直到再没人敢落户在此。
相比那些想要称王称霸的大势力,黑风寨的老寨主就有自知之明的多,特意将山寨建在了地势较为平缓的地带,表明没有占山为王的心思,这才让那些官家老爷稍加辞色,舍得赏口饭吃。
此时牛头山的山脚下,驻守着一队人马,约莫百骑,皆着斗篷战甲,气势逼人。甲是蜀中正规的黑水鱼鳞甲,斗篷也是丝造局出的上等绸缎,背绣双鱼,可跃龙门。跨下战马更是难得一见的宝马良驹,总归一句,这是一支既不缺钱也不缺物的富贵队伍。
黑水龙骑!
蜀中最为精锐的战骑,每一骑都有以一当十的强悍战力,曾打出过三百骑追着两千人跑的辉煌战绩,也是蜀王赵狰最为得意的底牌。
空地上设了休息用的军帐,可见这些人来这儿也非一天两天了,负责戍守此地的都尉李梁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一下,即使被太阳晒得满头大汗,他也不敢挪动一步。而在他面前的树墩上则坐了位容貌冷峻,不苟言笑的年轻将军。
黑水龙骑军的统领——吕鸩!
这个在南岳王朝称有着‘幼狮’之称的男人,十岁便投效军伍,无惧生死。每次出征,必身先士卒,战功赫赫,一度成为连当今天子都青睐有加的人物,甚至扬言要将兵部尚书的职位赏赐于他。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位王朝新星冉冉升起,前途一片光明之时,他却做了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决定,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一品尚书职位,甘愿随名为贬谪实为封赏的荒唐王爷入蜀,成为这区区一万人的骁骑统领。
一品换三品,没人知道这位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听说这职位还是当初跪在宫门外苦苦求来的。天子知晓后自是勃然大怒,摔碎了好些名贵瓷器,御书房的动静一连响了几天都不消停,最后或许是实在不忍心痛失一位将才,才将跪得奄奄一息的男子放出宫去。
吕鸩闭目养神,忽然马蹄声近,他睁开眼,便见远处一劲装女子策马扬鞭而来,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输军中男儿。
来到阵前,司马飞燕利落下马,略感疑惑地看了一眼四周整齐有序的黑骑,快步来到都尉李志面前抱拳行礼。
“黑风寨受军令,前来助都尉破敌剿匪。”
司马飞燕不认识坐着的年轻将军,只认得此处有生意往来的都尉,所以自然而然与之先打招呼。却不想这一举让李志何等尴尬,无奈转头看向身后,有苦难言。
吕鸩起身拍了拍手:“你是这倒马关的都尉,名义上算是此地最大的官,她先向你问候并无什么不妥。”
说着,男人抛出一个袋子,司马飞燕下意识地接住,眼生疑惑。
吕鸩开门见山道:“这里有二百金,买你们黑风寨二十条人命。”
此言一出,黑风寨众人顿时一阵慌乱,警惕地看向四周那群武装到牙齿地骑士,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司马飞燕美目一凝,面沉如水道:“将军这话是何意思,黑风寨自创立以来一直恪守本分,不敢有丝毫僭越,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将军,竟要取我等性命?”
黑风寨众人闻言纷纷拔出刀剑,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意思,就算对方是正规军,但他们也是江湖添血的汉子,杀得人可不比对方少。要他们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可做不到!
都尉李志见状立马吓得挥手大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造反吗?还不把兵器都收起来。”
可惜没人听他的,四周围着的黑骑也开始蠢蠢欲动,坐下军马的马蹄来回踩踏,一股肃杀之意顿时弥漫开来。
吕鸩看着眼前这个敢于与他对视的英气女子,忽然觉得有趣,嗤笑一声,坐回了树墩上,又指了指身后的牛头山,不急不缓地说道:
“七日前,蜀地出了臭名昭着的凶犯,专门掳人妻女,行奸淫之事,手段极其残忍,事后也仅能靠残肢断臂来辨认亲属。我折了两名弟兄,追他七天七夜到此。这魔头躲进了山里,山势崎岖,不利黑骑行军,所以需要……帮手。”
最后两字,吕鸩犹豫片刻后才说出,或许对他而言,指望一群江湖人士做帮手,实在是无稽之谈。
司马飞燕半信半疑地打开袋子,里面确实放了足金足重的银两,二百金,足够黑风寨一整年的开销,若是省着点用的话,两年也不是问题。
这是一笔酬劳丰厚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