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喝完茶,从身旁取出一个木盒,推到朱阁面前打开。
“从你离开蜀地,那人就暗中递了消息过来,这里面是你今后需要的通关文牒和身份凭证,都有迹可循,不管怎么查都不会惹人怀疑。”
朱阁点点头,谢过,一一取出收入怀中。
李言继续说道:“我虽不知你是何身份,来这干嘛?可既然那胖子愿意替你担保,我也就不多问了。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头回见他做事如此周密,就怕我招待不好,来年的货物要少个几成。”
朱阁笑着摸了摸鼻子,有些事心里记着就好,说出来多不好意思。
不过随即他又有些担心地问道:“蜀地盛产铁矿,你们交易的不会是这种东西吧?”
李言轻哼一声,嗤笑道:“放心,那家伙才不会这么蠢,就算他是皇亲国戚,敢向北莽私自贩卖精铁,被宫里那位知道,照样保不住他的脑袋。
“主要是茶、盐还有大米,偶尔加些精美的瓷器或字画给上边疏通关系。你也知道,北莽人擅骑杀,不善耕作,到了冬天就很难生存。吃不饱饭,容易闹事,有些人就会想反正是死,不如去南方抢,一呼百应就容易变成局部冲突。到时两朝边境也会出现动荡。我们这边的人冲过去烧杀抢掠,事后再被你们那边的人除个一干二净,单纯的消耗人命,有什么意思?不如用这边的牛羊皮草,稳稳当当地换些粮食。虽然人多吃不饱,但也不至于饿死。有饭吃,有窝住,谁会想去拼命了?”
朱阁知道,这么浅显的道理上边的人不会不懂,但为何南北两朝对峙这么多年,谁也没有提出呢?反而始终一副势如水火的样子?
思前想后,其实也很简单,无外乎‘权力’二字。
有一个强大的敌人,朝廷内外才能上下一心,共同应对,也方便当权者掌控。
所以南岳的百姓会被告之北莽是蛮夷之地,北莽人茹毛饮血,毫无人性。而北莽的人也会被告之,南岳人多虚伪狡诈,最终会将他们当成奴隶一样使唤。
不过朱阁如今两边都走过,知道南方有江湖味,侠之大义;北方也有人情味,勇武豪放,谈不上谁优谁劣,只是所处环境不同,彼此没有看清而已。
朱阁看向屋外,问道:“那人真走远了,倒是真不担心你这主子的安危?”
李言无奈苦笑:“年轻人有了本事,想往上爬无可厚非。可不念恩情,背主投敌,妄想踩着我的尸体上位,就属实过分了。记得刚来几年,倒也是个可造之材,可能是见我无心朝堂争权,这才有了二心,背地里收集了我不少把柄,估计是想等个机会,用这当敲门砖,再迈进一步吧。”
朱阁点了点头,起身作揖,准备离开。
李言看着少年背影,犹豫片刻后说道:“他要是不拔刀,就留一条性命。要是拔了刀,只把刀留下就好。”
朱阁没有回头,洒脱地挥了挥手,表示明白。
府外,埋伏许久的兵马如潮水般退去,少年大大方方地走出,拍了拍老马,一跃而上。如今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可住店可逛街,还不走马观花,看尽一城繁华。
半柱香后……
朱阁发觉自己脑袋准是被驴踢了,居然想在城里骑马,招摇过市。看着地上这位‘痛’得声嘶力竭的兄弟,他扯了扯嘴角,这演技,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你站住,不要走!你把我的腿撞折了,没个十两银子别想走。”
不明真相的围观之人也纷纷指责少年太不懂规矩,人群闹市,怎么能策马狂奔呢。
朱阁摸了摸额头,无奈叹了口气,翻身下马,走到对方跟前,十分客气地蹲下,一脸关切地说道:
“真是抱歉,我这瘸腿老马走得太快,把你撞成这样,看样子伤到挺重啊!
男人一听有戏,叫得更是凄惨了:“这还用说,准是断了骨头,十两银子太少,现在得二十两啦!”
朱阁点点头,老实掏出钱来,放在地上。
“二十两,一条腿,很合理,现在这肉价也不便宜。”
男人面露喜色,刚想伸手去取,结果腿被朱阁一把抓住,拉到身前。
“你……你想干嘛?”男人大惊失色,说话也不利索了。
朱阁抽出腰间长刀,咧嘴一笑道:“你这腿伤得实在太重,送医是来不及了,我看得截肢才行啊,正好带了刀,就是得委屈兄弟一下了,毕竟不是正当工具,所以这将会是一个漫长且痛苦的过程。”
说着长刀架在腿上,冰凉的触感顿时让男人面色煞白,哪还敢继续待着,手忙脚乱的爬起,逃也似的离开,那速度可比少年骑得马快多了。
真相大白,原来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闹剧,没了热闹看,人群也就很快散开了。
少年随意地将长刀扛在肩上,撇撇嘴,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