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阁脑海中不禁浮现那小个子的脸,撇嘴说道:“要真是如此,估计那小子会恨死他爹吧。”
慕容妃莞尔一笑:“谁说不是呢,但那人就是这点让人讨厌。不管谁的恨意他好像都能坦然接受一样,任你唾沫横飞,张牙舞爪,他都能像个老王八一样巍然不动,唾面自干。实在让人不知该恨他还是该可怜他,作为一家之主活得真是又憋屈又窝囊。”
朱阁默默喝了一口葫芦中的酒,他没有兄弟姐妹,也非为人父母,所以并不敢擅自点评,但他知道眼前女子在说到那人时,眼中其实并不存在恨意。
慕容妃看着窗外雨景,街道上已有行人陆陆续续地往家赶,偶有几个孩童喜欢在雨中蹦跶,但也很快被父母呵斥着给拎了回去。
“真好。”她不禁有感而发。
曾几何时,她也羡慕能有一个如此简单而平凡的家庭,而不是什么声名显赫的慕容世家。
慕容妃转着手中酒杯继续说道:“我这一生,所有的路都是那人给我铺好的,包括拜刀仙为师。他说等我入了一品,他就不会再管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所以我一直都很努力的修炼。”
朱阁低头沉声说道:“但你急于求成,境界并不稳固。”
女子回头看了少年一眼,苦笑道:“你也看出来了,师傅也这么说。但我不管,我只知道从今以后我就自由了。我要活得比谁都张扬,比谁都自在,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慕容妃谁也管不了。”
朱阁饮一口葫芦中的酒,低声说道:“但这并不是你,也不是你想要的,你的恣意妄为和耀眼夺目,只是为将敌人的视线从你弟弟身上吸引过来,就像黑夜中拼命燃烧的烛火,不管烧得有多亮,最后也终有燃尽的时候。”
女子笑着朝少年竖起来拇指:“这个比喻好,姐姐我喜欢。”
朱阁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个喜欢雪的姑娘,却不得不去当那招人惦记的火苗。
关键,她还一直在笑,笑得让人心疼。
朱阁不知道她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自小失去母亲,独自背负着愧疚和负罪感。家里还有一个一直拿她当工具的父亲和一个过去恨不得她早点死在外头的弟弟。
朱阁觉得,他要是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下长大,别说替家人着想了,没有黑化都算是好的了。
慕容妃继续说道:“去蜀地替师傅找铸刀的玄铁是我难得想自己做的事,可惜遇上了你……”
说着,女子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道:“不对,应该说很庆幸能遇上你,在生死线上走了那么一回,我才一下能看清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