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铱正从山坡上走下来。
她嘴里轻轻哼着支轻巧而愉快的小调,手里拈着朵小小的黄花,黄花在晨风中摇动,她身上穿着的鹅黄轻衫也在风中飘动。
别的女孩在她这个年纪都会将衣服做的合身,甚至比合身更紧些,尽量使自己看来苗条。
她却不同,她衣服穿得宽宽的、松松的,反而使得她看来更婀娜多姿。
苏铱一双明晃晃的眼睛盯着一脸疲态的白也笑。
“都说春宵一夜值千金,不知道昨晚你省下了多少银两呢?”
白也对她的打趣并没有理会,开口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苏姨啊!”
“可有人跟我说谁若是说自己名叫苏铱那她一定不是真正的苏铱…”说道此处,白也似乎想通了什么,又开口道:“你果然就是苏铱!看来那些刺客被你耍的团团转。”
苏铱咧嘴一笑道:“那能怪谁?还不得怪他们太笨。你果然不是呆子。”
白也道:“邓青她人呢?”
苏铱道:“我那知道,估计已经死了吧,你不知道她去什么地方了吗?果然男人每没一个好东西,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好。”
白也道:“你似乎什么都知道,知道她是刺客,知道肚兜有毒,知道我一定会去房内……”
苏铱终于点点头。
白也道:“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些什么?”
苏铱道:“你认为我还知道些什么?”
白也道:“比如是谁让他们来杀你的?还有就是为什么要杀你?”
苏铱毫不在乎道:“谁知道呢,他们想来就来呗,若是他们不来,我一个人那多没意思啊。”
白也疑惑道:“你就不怕死?”
苏姨轻声道:“死有什么可怕的,这世上我害怕的东西有很多,譬如老鼠,蟑螂之类的都怕的要死,可唯独就是不怕死。
因为从我出身那天起我就已经与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难道你非死不可?”
“我得了一种怪病,只要被我碰过的人就会身心溃烂而死。”
说话间苏铱已经朝白也袭去,狠狠抱住了他。
“哈哈哈,骗你的,神医说这种怪病无药可救,我如今最多只能活三年时间,不是什么大事,我早就习惯了。”
白也连最后一丝的讨厌都生不起来了,随后笑道:“人生除死无大事,如果连这都不算大事,那可就没大事了,会好起来的。”
说话间苏铱已经从白也身旁走过,走进了屋内。
“小白还不快快跟上,你家小主要是性命有误拿你是问哦!”
她声音突然停顿,笑容突然凝结。
她也看到了那只手。
白也一直在盯着她,注意着她脸上的表情,立刻问道:“你知道这是谁的手?”
苏铱仿佛连呼吸都已停顿,过了很久,才吐出口气,道:“这不是人的手。”
“不是人的手,难道还是鬼手?”
苏铱叹了口气,道:“鬼有什么可怕的?你几时听说过鬼真的杀死过人?可是这只手……”
她呼吸仿佛又变得很困难,又过了很久,才说出五个字:“这是勾魂索命手。”
“勾魂索命手?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勾魂索命手,听说这手还分好几种,最差的手只能保存一个月。”
白也疑惑道:“这是那种?”
“最好的一种。”
白也笑道:“是不是越好的手越好看。”
“你说的对极了。”
见白也还是在笑,苏铱瞪着眼,开口道:“你认为我是在吓唬你?你认为很好笑?等到你的魂魄被勾走时,你就笑不出来了。”
白也连忙道:“可这些小鬼要勾的是你的魂,夺得是你的魄,要不趁现在还有时间让我好好看看你的手,也好下次你死后我能一眼就能认出那个是你的手。”
见白也不信自己说的,苏铱也没有在意,看向混乱不堪的房间,话锋一转道:“为何世间洞房都是这般……”
白也也浑然不在意道:“以后等你进了婚房,总该是会知晓的,又何必急于一时。”
苏铱冷哼一声:“那到时候我定会请你来婚房。”
“那倒不必了,让我信你也信,邓青即不是你藏起来,那你倒是与我说说这勾魂索命手又是什么来历?”
苏铱道:“我也只是听说过这勾魂索命手,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白也抓住其中关键道:“听谁说的?”
苏铱道:“一个……一个朋友。”
白也道:“你那朋友知道很多事?”
苏铱道:“我告诉你的事,都是听他说的。”
白也道:“他现在哪里?”
苏铱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白也道:“是早上,很早。”
“那你觉得这么早,你的朋友会做什么?”
白也笑了笑,他忽然想起了胡二,笑道:“他们有的方才还躺在别人的怀里,有的躺在小酒铺里的桌子底下。”
苏铱冷哼一声,开口道:“我那朋友即不是色鬼,也不是酒鬼,这个时候只可能在睡觉。”
白也道:“好,那么我们就走吧!”
苏铱道:“走?走到哪里去?”
“当然是他的家。”
苏铱瞪着眼,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带你去!”
“因为你若老不肯带我去,我就会很难受。你既然是我的好朋友,当然不会要我难受的。”
“我偏不带你去,偏要让你难受,最好能气死你。”
可她还是去了。
当一个女孩子说要气死你的时候,她的意思往往就是表示她很喜欢你。
蓝天蓝,白云白,晨光渐起,嫩叶上晶莹的露珠清晰可见。
在这么样一个早上,有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子陪着你,走在蓝天白云下,红花绿叶间,这当然是件非常令人愉快的事,可白也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苏铱看来倒比他愉快多了。
她手上刚折了一枝带露的野花,嘴里还在轻轻地哼着山歌。
她年轻而又美丽,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本就不该有烦恼的。
也许她根本没有学会如何去烦恼,如何去忧郁,因为她已不必去考虑别的忧愁了。
二人朝着城外而去,白也如今也只好相信苏铱会带他去见那位所谓的知情之人了。
没走多久,苏铱就再次开口“我肚子简直不要再饿,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吧。”
白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后也同意了这个想法。
“去哪里?”
“我知道一家馆子,早早就会开门,咱们就去那。”
早上赶路的人很多,二人也是其中之一,没多久两人就来到了一处小酒摊。
一位男子蹲在摊子外面生着火炉,弄得一身煤烟。
估摸着就是这摊子的老板了,而坐在一旁的丰腴妇人应当就是老板娘了。
丰腴妇人在一旁监督着男子生火,时不时还会埋怨两句,男子自然不敢回敬回去,只得受着。
见到两人来到摊前,妇人连忙上去招揽生意。
没想到大早上的还能瞧见这般好看的小相公,任谁都要心头一暖。
酒菜已端上来了,老板娘甜甜地笑着道:“今天的牛肉可真是刚卤好的,相公你尝尝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