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纵着他。
有深蓝发紫的海水涨涨落落。咸腥冰冷的液体滚过我的脚面。我踩在沙地里,一脚深,一脚浅。
我听不见声音,视线也忽明忽暗。我木然的仿若一匹无脑的丧尸,正茫然又执着的寻找着、寻找着、寻找着。
与此同时,我还在说话。我——真正的我,我还在高速呢喃。
我本以为,我本相信,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这些话说给任何人听的。我那些肮脏的小秘密,那些被我一铲一铲,挖开湿润的土地,埋在心头的东西,我本以为我会将它们带进坟墓。我以为……我以为我会感到伤心。
事实上。没有。
事实上。没有。
什么都没有。是魔法的剧透毁掉了我对痛觉的认知,还是我本就如此?我不确定。我并没觉得这样喋喋不休的说出这些话有什么好或不好。我恍惚着明白了什么,我可能本就如此,我可能一直都在寻找这个时机……
我是如此狡猾!我是如此无情!我真的拥有过感情吗?我很难确定。我的爱与恨,我的情绪,我的真心,他们真的存在过吗?这些我后天学来的东西,这些我拼命努力才得到的“正确反应”,它究竟是否真的属于我呢?我到底是谁?是妈妈怀里的玩具熊?是她永远也看不到的一个梦?是她的女儿,还是被她豢养着的小怪物?还是说,是我陷得太深了,以致于出现了这种种的幻觉。我只是一直都在模仿她,我只是一直都以为自己就是她……阿丽安娜是阿丽安娜,贝儿·弗莱迪是贝儿·弗莱迪,我到底是前者的复制品,还是跌跌撞撞,来回碰着壁,艰难的长大的后者呢?
我不清楚。
此前我感觉那也并不重要。有很多人都自称窥破了我的本性。我对那些言论毫无兴趣。他们都很敏锐,也很优秀。但我搞不清楚,他们怎么可能窥破一个看不清它自己的人呢?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谁,他们又从哪知道我的本性?
无所谓了。
无所谓了。
我说着那些话:“我阅读他阅读他们扒开他们的脑子窥探他们的内心我是个坏人我做了坏事我伤人我杀人我给他们洗了脑。”我诉说我的罪恶。“我控制阿曼达沃勒我清空小丑的大脑我在丧钟心中埋下恐惧我操控我破坏我重塑我一直都在撒谎。”
要结束了,很快就要结束了。这个咒语确实恶毒,但我觉得,它大约还是为那些心志坚定、心地善良的人准备的。它像是一枚种在灵魂上的种子,没有需要足够多的秘密与罪恶,就没法开花并凋零。如果那些意志坚定的人宁愿死守秘密也不想暴露某些东西,咒语便会像植物一样在灵魂中生根发芽……那感觉可不好受。
可我并不想要这样。疼痛令我昏了头,大概吧。我已决心结束这一切。现在回头想想,我到底是从何时开始想做个“好孩子”的?来到哥谭的那天?被黑金丝雀拉住手的那天?还是,离开罗斯的那一天?
我不知道。我总是如此固执,遇到了感兴趣的事与人,就像凑上前去一探究竟。我总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不亲自试试,不亲自碰壁,我就总觉得自己能干成什么事。说到底,我根本就看不清我自己。
我并不是个好孩子,我确实也曾渴望成为一个好人,但事实上,我天生就是个怪物。我只从叔叔的脑子里明白了“正常的”火星教育应该是什么样的,而与之对比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一直处于失控状态。在我还在襁褓中时艰难的呼吸时,我就读了阿丽安娜的心。我其实既不是火星人,也不是地球人。我更像是怪形,亲爱的们,你们看过那部电影吗?我曾裹着罗斯的毯子,陪那个小女孩儿看完了那部有点过时的B级片……我很受触动,但我没表现出来。
我是怪形,是披着人皮,以人为拟态的其他的东西。我总想假装自己是个人类,可能是源于雏鸟效应吧?也可能是因为做人的感觉最好。我喜欢这样,我乐此不疲。
但最我开始不这样觉得了。
做人真累啊。或者说,做好人可真累啊。甚至还不如当怪物来得痛快。
“我杀了他。”我已恢复了人类的形状,又或者说,我已重新变成了妈妈的样子。“我-”
有只冰凉又坚定的,熟悉的手掌覆到了我的嘴边,像是想要打断我的自白。我最喜欢的男孩儿身上散发着属于海浪的潮气,那么冰冷,却又那么温暖。努力着想要睁开眼睛,我想看看他,可不知为何,我又不想看到那双含着担忧的冰蓝眼睛。
够了、够了够了已经够了。我就像垃圾食品,不够健康却足以令人成瘾。我天生最会迷惑人心,只要我想,没人能不喜欢我,没人不想要这样一个柔顺听话的“知心”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