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反正宋二夫人这个想法就让府中的交际情况大幅度减少了,便是偶有什么外出活动,她也少有带着庶女齐出的,于是在大长公主赏梅宴之后,宋家就安静了好久。
宋婉每日里就跟二房的三位姐妹同进同出,若有偶来拜访的客人见了,tຊ一不小心,还要误以为宋婉也是二房的姑娘。
“这是你家哪个,这般模样,真真是神仙妃子一样。”
来做客的姜夫人笑得和善,一头金玉于阳光下映出华彩来,衣裙上的绣花并暗纹,看起来是奢华到极点了,却也凭空多出一种“暴发户”的富贵感。
亭子里,宋二夫人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社交笑容,谦虚回应:“瞧您说得,可不敢这么比,哪里能够啊。”
她没有回答姜夫人前面的问话,只这样谦虚了一下,就直接把话题带过了,连宋婉这种半瓶水都听出来宋二夫人不愿意搭理的意思,姜夫人却一点儿都没听出来,她还主动半倾着身子,把站在宋婷和宋妍中间的宋婉拉过来,“好姑娘,快让我瞧瞧,你娘这是要藏着你呐,不如与我家去,我家那个孽子,正让我发愁呐!”
这话语中许以婚姻的意思太明显了,却又于明面上还掩了一层纱,让人能够有几分遮羞布。
宋婉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是要懂这个“暗示”,还是不懂,若是不懂,会不会太蠢了些?
脑中还在思索,面上却已经微红着垂下头来,只是不说话,眼神也不与姜夫人对视,半点儿不接对方的话茬,这可不是她这个晚辈能接的话。
这样想着,她又觉得这姜夫人是不是故意给自己挖坑,若是姐妹们因为她这句偏夸有了什么不满,怕不是要孤立自己。
最让她腹诽的还是那句“孽子”,若是真的孽子,就不要拿出来说了,若是自谦,这是不是也谦得太过了,“孽子”和“犬子”可是截然不同的,“犬子”前头多少还有个“虎父”,说来也是好话,但“孽子”,天知道是什么来路的不正经。
这怕是比“兔崽子”还要更甚一层,纯纯就是骂人的话,拿来当做谦辞真的好吗?
啧,姜夫人这文化程度,怕是还不如自己呐,而且这情商,上辈子自己多少也能看出来宋二夫人不喜的意思,她怎么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呢?
“夫人误会了,这是我那弟妹的女儿,随哥哥回来,代替三房在老夫人面前尽孝的。”
宋二夫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见姜夫人还是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貌似没有听懂,她干脆就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一点儿,“她的婚事,还要老夫人做主。”
能够越过父母定下婚姻的,也只有祖父母了,没有祖父母还在,就让隔房的叔伯婶娘定下婚事的。
宋二夫人为了打发姜夫人,把话说得明白,也让宋婉心中一定,她还真怕自己被胡乱许给这姜夫人的儿子。
对自己房中的庶女都不上心,宋二夫人显然也不可能对宋婉多么掏心掏肺,若是一时昏了头,随意许了话,老太爷老太太便是知道,为了她的面子,为了自己亲生儿子的面子,为了宋家的面子,多半也是会允的,好在还没到这份儿上。
姜夫人听闻,神色上淡了些,松开宋婉的手时倒还顾着分寸,没有真的奔着得罪人来的,撸下手腕上的金镯子给宋婉套上,故作遗憾道:“那便是没戏了,倒是难得合了我的眼缘,是个好的。”
沉甸甸的金镯子稍稍安抚了宋婉,心中的吐槽也止住了,别的不说,被拉着手说两句话,就能有这实实在在的收获,她恨不得姜夫人多说两句,比如说说你家孽子怎样孽了?别误会,她就是想听,临时客串一下漏风小棉袄的角色,多得点儿实惠。
不是还有一种情感调节师吗?也不是转为爱情服务的,这种家长里短,随便说,她爱听。
姜夫人倒是肯说,宋二夫人却不许她们听了,大约是怕姜夫人再瞄上二房的三个姑娘,连忙让她们都下去了,理由也很简单,大人说话,小孩儿不用在场。
走出亭子,离了众人视线,宋婉微微扬起手腕,看了看那在光下闪亮的金镯,嘴角的笑容不自觉灿烂起来,哪里还有什么“神仙妃子”的清冷昳丽,分明就是俗世牡丹,当得一个富贵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