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端宜垂眸欠身。
把所有情绪都尽数收敛于心中。
“王爷。”
她轻声唤他。
谢清崖亦垂眸看她。
记忆中那个自卑寡言的少女,早已生长得落落大方,如今她受众人爱戴,仰慕她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长公主殿下,您实在不该嫁给这个纨绔子,您看看他,都与您定亲了,竟还携着醉花楼的姑娘招摇过市,丝毫不曾把您放在眼底!简直混账至极!”
“这位郎君所言甚是!”
“殿下何等尊贵身份,岂能嫁给这样的纨绔?殿下若不想嫁,我等愿联名写信,奏登闻鼓,以表天听!”
这一句话,很快就引得众人附和起来。
谢清崖闻声嗤笑。
他懒得理会这些话。
若他们真能奏登闻鼓,作罢这桩亲事,他倒是真要好好感激他们下了。
谢清崖正想出言,再刺激他们一番。
原先与他相对而立的徐端宜,却忽然转过身。
“诸位郎君切莫再说这样的话。”
“登闻鼓是天子听谏言,百姓鸣冤屈的地方,怎能用在这些事情上?何况我与王爷成亲,已成定局,不会更改,也不可能更改。”
“可殿下您这样,实在太委屈了!”
有人为她打抱不平。
徐端宜温声:“郎君说笑,我并不觉得委屈。”
“什么?”
众人因她的话而吃惊。
甚至因为太过惊讶,那些原本说话哀叹的人,都变得瞠目结舌起来。
“殿下您、您,真愿意嫁、嫁给他?”
他们说着说着,还伸手指向她身后的谢清崖,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徐端宜。
徐端宜不知道谢清崖此刻在做什么。
她背对着他,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面貌,只依稀感觉到一抹视线犹如实质性的,投落在她的身上。
可徐端宜却不知道这视线的背后,又藏着什么样的含义。
她亦不敢猜。
她于斗篷之下,无声合握住手中暖炉。
“是。”
她轻声应道。
一片哗然。
在场之人,看向她的目光皆含着不敢置信,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原先的喧哗已经寻不见了,安静的,只剩下那呼啸着吹过耳畔的风声。
徐端宜却还有话要说。
有些话,她想说,已经很久了。
她想到先前谢清崖被众人围堵谩骂的场景,便心疼不已。
曾几何时,他是那么的受人看重爱戴。
他路过之地,谁看见他,不得笑着喊他一声“谢小将军”。
不管他如今变成什么样,他都不该被如此对待。
“我知诸位看重我,但嘉顺不过一小女子,实在不堪诸位这般看重。”
众人一听这话,只当她自谦,刚要说话。
便听徐端宜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诸位觉得南安王配不上我,我却觉得是我配不上王爷。”
“我所做之事,不过是些布粥施衣的小事。”
“这些事,许多人都会做,都能做。”
“可王爷十四上战场、十六封将,所行之事,皆是大事,冀州边镇是我大夏要塞,每年不知有多少鞑子外族进犯,想要攻入我们大夏。”
“王爷沙场征战,手中救过的人,足有成千上万之数。”
“如今如何,都不能抹灭否认他曾经的功绩和付出,诸位更不该因为我去羞辱王爷。”
原本想说话的那些人,此刻双唇嗫嚅,竟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徐端宜亦未再出言。
这是她第一次出面维护谢清崖,却并非她第一次想这么做。
曾几何时,许多次宴会,她见那些人议论谢清崖如今行事如何不堪,甚至有不少与宝珠不睦之人,借此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