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十二想跑,他竭尽全力地挥舞着刀,像个受惊的娘儿们乱打一气。哪里还有一点经受过严酷训练的样子,他只想尽快退出屋子,找机会溜走,他对自己逃跑的能力还是很自信的,只要出了屋子,谁能追上自己,这时候他甚至还有精力想到跑回去怎么和元老大交代,对,把一切责任推给元五吧,就说是他一意孤行而惹出大祸,反正元五肯定跑不掉了,自己怎么说都行。
“铛铛”两声,巨大的力量传来,手上刀拿捏不住,不知道飞向何方,身子欲转未转之时,膝盖被重重的踢了一脚,“个崩”一声,元十二啪嗒一声跪倒在地上,完了。脑子里刚萌生绝望的一瞬间,头顶又连续被敲击了好几下,几下?不知道,第一下就让他陷入黑暗,彻底失去对思想和身体的管控力,瘫倒在地。
说起来费了些笔墨,实际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就是那么短短的瞬间,屋子里又恢复了宁静,沉默的黑暗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李砚,你没事吧?”
“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压抑的呼吸声突然放大了,好像是放下心来“外面还有动静,小心点。“
”小心毛呢,掌灯,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
孙燚叫了起来:“何爹,怎么是你?你不是出镖去了吗?”
一个影子闯了进来,“掌灯,掌灯!!你们受伤没有?”
昏暗的灯光亮了起来,孙燚和李砚衣衫不整的分别站在屋子进门的两边,孙燚手上握着那根程亮的牛骨棒,棒子上鲜红一片。李砚胸口有一袭血色,孙燚全身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屋子里弥漫着一种腥臭的血液味道和失禁的臭味。
“何爹,发生什么事?这两个是什么人?”孙燚大口喘气,又捂住鼻子。
何力耕凑近李砚,看了看伤口:“没事,划伤而已,入肉才一分,上点药,两天就结疤了。”拍了拍李砚的肩膀:“小伙子可以啊。”
又转身围着孙燚转了一圈,一脸嫌弃地说:“你看看你,下手没个轻重,你看这满身满屋子的血,又臭又脏的,你就不能轻点?这两个人啊,跟踪你们两个好几天了,瞧你俩,天天晃荡一点警觉都没有,人家都摸上门了还不知道!”
李砚他看见那个脑袋都碎了的身体,毫无疑问是死了,见过无数的猎物尸首,但是第一次见到死人的模样,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他的眉头紧紧挤在一起,像连成一条,猩红的嘴唇紧闭,更是显得红艳和忍耐。他不敢开口说话,怕一张嘴就吐出来。
孙燚一脸恶心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两具身体,一个还勉强能看出点模样,一个头都扁了,实在看不出是人是鬼了。他勉强地笑了笑,”何爹,到底怎么回事。哇操,不行了,我要出去透透气,实在太臭了。“
他两步跨出门外,张开嘴,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显然,第一次打死人,他并不好受。
李砚也忍不住,两步跑出屋子,跑到水缸处舀起一瓢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给我喝一口,给我喝一口。”孙燚也跑过去,抢过水瓢,咕嘟咕嘟地大口喝了起来,水顺着胸口流下,身上的血迹泅散开来。
何力耕看着两个少年的反应,忍不住轻笑起来,当年的自己第一次在战场上见到死人,表现得有没有比他们好一些?不对,第一次见到死人的时候,好像尿了一裤子?哎呀,时间太久远了,肯定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我不可能会尿裤子的,一定不会。
在何力耕的房间里,点了两根油灯,房间亮堂了许多,孙燚脱去衣服,赤裸着上身,李砚坐在炕头,何力耕拿着一团绿油油的药膏给他的伤口上药,“小伤,涂上药两天就好,不影响你还是一条好汉。”
处理好伤口,何力耕吸着旱烟,向两个人解释了发生的事情,什么时候发现有陌生人在镇子上打听孙燚的消息,什么时候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俩的行踪,什么时候他决定引蛇出洞瓮中捉鳖。一切都在掌控,唯一不可控的是他也没想到两个看起来挺职业的杀手两秒钟内就被两个孩子解决了,一个死得不能再死了,一个重度昏迷,能否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可以啊你俩,下手挺黑的啊。怎么样,现在没事了吧?没事了跟我走”何力耕别说别就走了出门,假装看不见两个孩子脸上假装的平静。
三拐两拐,来到一个屋子里,孙燚左看右看,按理说镖局里每一个地方自己都很熟悉了,但是这间屋子从来没有见过啊。
:“别看了,这个屋子是精心设计的,在外面看不见这样的一间屋子。”何力耕有些小小地得意。
屋子只有一扇窄窄的门,一张窄小且长的桌子上,点了好几盏油灯,亮堂许多,里面一扇窗户都没有,墙上挂着一些没见过的器具,屋子里既压抑又弥漫着陈腐的血腥味。尸体瘫在地上,昏迷的人躺在一个宽板凳上,手脚都被绑住。
元十二抽刀在手,不管不顾地向前乱刺了几刀,只是一瞬间,他已经被打了两拳,一拳在腹部,肠子都纠缠在一起,一拳在胸口,一口气都快要喘不上来,变故发生得太快,他只能本能地抽刀乱砍,试图不让对方近身。身边的元五已经没有声息,估计凶多吉少,自己气息紊乱,胆气尽失。对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对手,是自己露了行踪,对方早有防备吗?还是被出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