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不满道:“你就别问了,娘要不是为了追她,也不会受伤。要知道,我们一家人在那客栈中好好干的话,等到秋收能拿几两银子回来。”
把那工钱当做聘礼给他讨媳妇的话,绝对是足够了的。现在倒好,工钱拿来当盘缠,到家就花得精光,媳妇儿又飞了。他都不能细想,想想就生气。
他语气不好,刘四也不是愿意受气的,冷冷道:“你还嫌香草拖后腿,当初相看的时候她选了我,你可是不高兴来着。”
刘三奔波一路,肌肠辘辘,家里连口热饭都没,水都是凉的,闻言气道:“我瞎了眼!你满意了吗?”
刘四并不满意,他霍然起身:“不行,我要把她找回来,绝对不能放她在外逍遥。”
刘三喝一口水:“你都没去过周县,怎么找?”
“有路在,我又有嘴,肯定能找到。”刘四起身,去本家的一个堂叔那里借了些银子,翌日一大早就出了门。
刘母伤着腿,跟村里人描述了一下周县的繁华,夸地那里好像到处都是银子,随地可捡似的。换作往年,村里人说不准就动心了,如今不同,姚春芳带着他们种菜……一个冬天赚好几两,难道不比去外地辛苦一年赚得多?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愿背井离乡,最后,众人心动归心动,还是没人去城里。
刘四这一去,好几个月没有消息。在这期间,楚云梨配种的两个母猪临产,各自产了八头。
她将小猪卖给村里的其他人,价钱并不贵,还表示会教他们养猪。
眼看猪越来越大,以后还有更多的小猪,众人心里都有了盼头。
余小丫肚子越来越大,在冬日来临之际临盆,母女平安。
楚云梨并不嫌弃女儿,还将城里带回来的料子都用在了她身上。
这一年里,楚云梨又种了些新鲜东西,村里好多都得了甜头。这样的结果就是,好多人都下意识跟着她学。看她得了重孙女还是一样高兴,回过头对自家的女儿和孙女也耐心了些,买东西的时候也会给姑娘家买一点。
冬日到来,家里的暖房终于派上了用场,因为暖房种菜的人很多,不如去年价钱高,每家只赚了几两银,饶是如此,也让村里人很是惊喜。要知道,他们过去许多年里,都没有过这么多的积蓄。
手头宽裕了,能过个好年。今年的镇上特别热闹,好多东西被人一抢而空。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楚云梨这个村都有暖房,他们又下意识不愿意教外面人,周围好多人家都想求娶村里的姑娘。
村里姑娘的身份拔高了一大截,有些甚至还嫁去了镇上。
不只是因为暖房,还因为楚云梨养猪的小猪。
因为猪特别多,好多人家都自己宰了一头,这可是以前特别富裕的人家才会做的事。
就在村里喜气洋洋准备过年之际,刘四回来了。他一身布衣,不算多富贵,但也比去时要好一些,精神头更是十足。
而吴香草就跟个受苦受难的小媳妇似的跟在他旁边,头发枯黄,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眼神都有些呆滞。两人压根不像夫妻,如果是刘四像是普通的伙计,吴香草就是逃难的难民。
刘母已经养好了腿,不知道是不是大夫的医术不精,她有些瘸,走路时很明显能感觉到她一条腿短。因为他们家和柴家不和,又忙忙碌碌,没能造上暖房,也没能养上猪……村里别家或多或少都因为柴家而得了好处,包括无香草的伯父家,勤快养猪,也得了一些甜头。刘家就真的一点都无!
没赚到银子,两个儿子的婚事遥遥无期。如今刘母还瘸了,想要娶儿媳就更难,她看到罪魁祸首出现,哪里还忍得住?
当即就扑上去拽过吴香草冲着她一顿猛掐。
吴香草又哭又求,刘家其他人满脸漠然,刘母下手愈发狠。
有人听到动静赶过去,想要开口求情吧,又怕被刘家人说,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大半年来,刘母经常说起自己的小儿媳,每次都会以咒骂结束。
所有人都知道,她恨毒了不老实的吴香草。
吴家人在村里面不作为,吴香草也不是什么好人,没人愿意为了帮她而与刘家作对。
“她跑去了小客栈里烧火,他娘的还准备嫁给里面一个伙计,嫁衣都绣好了。要不是老子去得及时,她已经成了别人的媳妇。”刘四冲着看热闹的人吹嘘自己去城里这大半年的经历,被问及开春后还要不要再去时,他一挥手道:“不去了。工钱是不错,但我不想再干那伺候人的活,尤其是这女人,她不老实。城里到处都是人,往那人堆里一钻,连影子都找不见,我要是三天两头找人,也别想好好干活。”
他踢了一脚地上的吴香草:“赶紧去拿茶水来啊!”
吴香草求之不得,连滚带爬地跑走。
刘家对她,那是真的恨到了骨子里,吴香草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每天干不完的活,还要挨骂挨打。哪怕是村里对媳妇最苛刻的人家都觉得刘家过分。
楚云梨从头到尾就没管刘家的事。
吴香草大抵也知道求不动她,再没有上门来求过。
倒是柴家盛说,吴香草有私底下在路旁等过他,不过,他有妻有儿,不方便与她单独相处,早早就避开了。
余小丫得知此事,多给他夹了几块肉。
夫妻俩感情不错,妞妞很喜欢妹妹,本身也懂事,柴家盛并没有因为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改变对妞妞的疼爱。余小丫看在眼中,愈发珍惜如今的日子。
开春后,各家又开始忙着春耕。
天气渐暖,割完了地里的荒草都是放在一起烧,每天都能看到山上到处在冒烟。
这一日夜里,楚云梨忽然闻到了烟味,她因为是走水,翻身坐起跑出门,看到是左边的方向。她急忙大喊,周围各家已经有警觉的人发现了不对劲。听到她喊,喊的人就更多了。
没多久,众人就得知确实有人家走水,失火的是刘家。
村里的房子不如城里密集,家家都有小院,院子着火不一定会让邻居遭殃。但大家邻里住着,只要不是太无赖的人,平时哪怕有些小恩怨,遇上这种大事都会出手帮忙。
很快,各家就拎着水桶过去帮着灭火。刘大带着媳妇去了岳父家干活,当日就没回来。刘二跑了出来,急得团团转转,他又冲进去背了母亲。
刘母吸着了烟,整个人昏死过去,刘二见母亲还有气,便放了心,急忙跑去救火。
刘三刘四的屋子始终没见人出来。刘三屋子中隐约看到有人影晃动,而刘四,就跟睡死了似的。
到底有那胆大的人将棉被湿了水裹在身上冲进去,没多久就跑了出来,摇头道:“刘四已经没气了!”
另一边去刘三屋中的人倒是将人扛了出来,是和刘三互相搀扶着跑出来的。二人的身后还有一抹纤细的身影。
刘三一到外头,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指着身后跟出来的吴香草满眼狠辣,像是要吃人似的。
吴香草满脸黢黑,头发都被烧了几缕,她浑身的狼狈……最要紧是只着了内衫。
明明是刘四的媳妇,大半夜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刘三的屋中。众人亲眼所见,要说两人之间没事,也得有人信啊!
吴香草也被呛着了,她手臂上被火苗撩出了一大片火泡,趴在地上不停咳嗽,咳嗽的间歇又在哈哈大笑:“烧死你们……你们所有人都该死……全都去死……一群畜牲活着浪费粮食……都死了才好呢……哈哈哈哈……”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笑得出来,且神情癫狂,像疯了似的。
人多力量大,村里的人来来回回挑水,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将火势全部熄灭。因为发现得早,并没有蔓延到两边邻居家中,这是刘家的宅子被烧了大半,只剩下几根柱子立着,得一个框架杵在那里。
好惨!
所有的粮食都在屋中,这宅子一烧,受了伤不说,也烧完了全家的口粮。往后这日子怎么过?
吴香草哈哈大笑中,说起了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刘四不干人事,能攒到银子回来,并非他口中所言一般是做工攒下的工钱。而是他让吴香草做了暗娼。
在这期间,吴香草好多次想要逃跑,但都被抓了回来。抓回来后还要挨上一顿毒打,几次之后,她被打怕了。也怕真如刘四所言那般将她的腿打断,只让她躺床上那什么。
后来到了年关,刘四带着她回村……村里人纯朴,各家日子都不宽裕,没人愿意花银子去找女人,也没人敢让自己的女人做那种事,那时会被众人戳脊梁骨的。吴香草真心以为只要回到了村里,她就不用过那种肮脏的日子。
结果,刘三趁着弟弟不在,摸上了她的床。
吴香草死命挣扎,却还是敌不过。翌日她对着一夜未归的夫君哭诉,换来的只是几声冷笑:又不是黄花闺女,矫情什么?
刘四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刘三见状,愈发得寸进尺。刘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后,痛斥两个儿子不像话,但之后也没再管此事。
吴香草知道这事情不传出便罢,只要传出去,她就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