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冲上台对着威廉就是一声三叔。
威廉回过头的时候,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看,不是被打了,照样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他的情绪从来藏不住,看眼角烧伤的疤痕就可以看出来,但这次明显的真是过了,说不害怕是假的。
上一世,他在我眼前杀人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他就是个疯子,一个被强行带出精神病院的疯子;一个潘多拉魔盒,哪怕再轻柔的打开,迎来的终将是和理智全然沾不上边的多种情绪;一个比起死神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恶魔,死神带走凡人的灵魂还要判定这个人的寿命是不是走到尽头,威廉从来不会,真正到了死期的人,他反而是不屑于下手的。
消瘦的面部肌肉一抖一抖的,下面人或许看不清楚,但我近在他眼前,我能看到他所有的恨意和怒火集聚在一双眼,中间的眉心为此颤抖。
我咽了咽,想来这样的结果无非就是两种: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下手,他忍了,不肯为我这一个战争中的无名小卒毁了大计,等众人散去之后再暗中下手。二,他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场动手杀我,反正精神病杀人是不会坐牢的。
但无论是哪一种,我是不会亏的。
只要威廉短期之内对我下手,我有把握,或是我死后有把握让我的家人避难,把他送回他的精神病院去。
外人没有闲心来了解我们家那么多的是是非非,而且就算把当年的真相全都说出去,老傅,我二叔,我小叔,没有一个人对不起他,致命的大火当中,谁不是拼命求本身安好的?没有人有义务救他,老傅已经做到极致了,他冒着大火和爷爷的压迫冲进去,救出了二叔和小叔,也给了威廉一半活着的希望。
傅家的大宅院里最可恨的是老爷子,其他人都只是棋局中的一颗棋子,而老爷子如今已经死了,他没有资格把他的怒火转移到老爷子的子孙身上,除非他能换掉他一身血肉,否则,就永永远远没办法逃脱他也是老爷子骨肉的事实,他和我的父亲和叔叔们是一样的。
他可怜,不是他伤害无辜之人的理由。
威廉却忽然笑了,他伸出手,好像要叫我过去。
底下这么多人看着,先退缩的人一定不能是我,我要让别人知道,我们一家是多么和睦、其乐融融,才能死死的把他和我们家捆绑在一起。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微笑着上前去搀住威廉的手臂,他一使力,骨瘦如柴的指节硌的我手腕生疼,像要断掉一般,我极力忍耐着骨骼错位的痛苦。
威廉依旧带着笑,他面向台下众多带着天真烂漫的目光,在我耳畔低声轻语:“我的好侄女,是你自己自作聪明呢,还是你爸爸教你这么说的?老实回答的话,我是不想伤害一个懵懂无知的小朋友的。”
“你要真的有当众杀人的勇气,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了。”我硬憋着一口气说出来。
威廉回过头,看向我的眼神中似乎充满了诧异和惊喜,即使保养多年,升腾的怒火还是将嘴角的皮肤撕裂,他带着鲜艳的血渍。
“你说什么?”威廉近乎恐怖的笑着,贪婪的意图毫不掩饰的钻出体外。
“我说,你没那个胆子,你敢动手吗?”
“孩子,我是个疯子啊,我杀了你也不会怎么样的。你大好的青春,何必终结在我这样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手里,只要你肯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会阻碍你的道路,你可以尽情的享受你的人生,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