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前两位待遇稍差一点的是纪槟,等他算完了家里最近一个月账目支出的时候乌云已经笼罩了起来,所以他无缘欣赏今夜的月光了,好在自打搬来这小院之后,黑漆漆的夜里开始有人给自己留了一盏灯。
郑琳佯每晚失眠睡不着,从前不乐意,闷着脑袋数羊也要逼迫自己,如今也看淡了,甚至渐渐地开始期盼纪槟的到来,因为纪槟每来一次,她都可以看到他的忠诚更多一点,自己女儿后半辈子的指望也多一点,即使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没良心。
但是自己这一辈子,利用过的人数不胜数了,不差这一个,大不了死后下地狱嘛。
她拿着勺子搅动着锅里,白米粥热腾腾的翻滚起来的时候纪槟恰好进门,她便收拾心情,挤出一个笑容,拿了碗盛了递过去。
“吹一吹再喝,烫。”郑琳佯裹着毛毯有气无力的说。
纪槟激动的手都快不好使了,抓勺子的时候竟然磕了四五次才成功,不由得羞愧、抬手捏着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忽然想起郑琳佯喜欢有礼有节的而非他这样的糙汉子又惊慌,赶忙咳了咳放下手,没想到弄的更加滑稽,他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悄悄抬眼看郑琳佯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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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琳佯苦笑笑:“得了,快五十岁的人了还弄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喝了睡吧,再折腾天亮了。”
“诶……”纪槟稍有些失落,不过很快被喜悦冲散。
手中的是他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白粥,也是认识四十多年来,郑琳佯给他做过的第一顿饭,哪怕小菜只有桌上的一道拍黄瓜也是好吃的,因为他知道郑琳佯根本就不会做饭。
纪槟一边吃一边说:“琳琳,以后这些活你就别干了,小心伤了手,让我来就成,等今儿天亮了我上超市给你买腊肉去,我听厨房那几个说你想吃,我最会做腊肉了。”
郑琳佯望着窗外轻轻笑了:“那可不,谁能比上你啊,以前整个村里就你家的流水席做得最好,你老偷摸从锅里铲了肉送我家里来,跟你一块在村里的时候我就没瘦过。”
“嗐,要那么瘦干嘛,胖点,胖点儿好,胖点儿有福气!你现在就太瘦了,打从你跟了傅鸣瀛以后就瘦的不成样子,我看了都心疼……”纪槟起先几句话还说的有底气,可很快就发觉,自己又越界了。
郑琳佯是傅鸣瀛的妻子,她是要漂亮的,不是福气。
“得了吧,太胖不好看,撑的衣服都穿不进去。”
郑琳佯心里也有些波动,她也不敢说自己未曾后悔过,如果她所爱之人不是傅鸣瀛,或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也真的会被纪槟的柔情所感动,只可惜她爱的偏偏是傅鸣瀛,她便这辈子都放不下了。
“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他下一次来看我……”郑琳佯叹了口气,幽幽的背过身去看玻璃窗里自己的倒影。
“能。”纪槟纵使心酸也还是肯定,因为这个愿望同自己的也是相符的,他一面喝尽最后一口白粥一面说:“你会长命百岁的。”
只可惜,他们的愿望都要落空了。
同江以南一样,威廉一边照顾着自己“莫名”生病在床的妻子梁韵,一边也掐着指头数时候。
他并不晓得梁韵到底是被什么胁迫、忽然叫他在郑琳佯死之后再对傅家动手,可梁韵没说,他便也不想问,只是乖乖的听老婆话,一日一日的熬下去,大半年来与傅家相安无事风平浪静,可日子总会过去的,终于在二百零九天过后,好消息传来了。
郑琳佯被查出胃癌晚期,最多也就半年时间了……
威廉死寂的灵魂好似忽然复生,当时便跑到家门外的院子里去放了几挂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