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哪里都是奴隶,分什么高低贵贱?”尼托·马里亚姆笑了,“难道皇帝的家奴比商人的家奴更高贵吗?还是说,你认为布里塔尼亚的奴隶比EU的奴隶更自由?”
安德烈亚斯·达尔顿和这种工作原本毫无关联,他是空军飞行员出身,以前曾经在航空母舰上服役,但他后来在军队中得罪了掌权的贵族,为了避免遭到迫害而决定来到海外闯荡。布里塔尼亚帝国在本土之外并无什么势力范围,驻日布里塔尼亚军队也只是给贵族子弟混资历的地方,达尔顿只得选择来到南非并成为帝国情报部门的探子。因此,他发自内心地支持新皇帝查理三世,只有皇帝的新政才能将布里塔尼亚帝国从贵族的专横与无能之中拯救出来。皇帝向他们允诺,只要五年时间,就能让布里塔尼亚帝国脱胎换骨。在那之前,他们还需要忍耐,一定要忍耐,不能让布里塔尼亚帝国在雄狮咆哮之前就成为众矢之的。然而,达尔顿咽不下这口气,他相信他应当为了利益而撤离这里,但人的内心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驱使他做出和利益不符的举动。
“我国有不少非白人贵族,可EU没出过非白人议员。”达尔顿冷笑道,“高下立判。”
“我猜,那只是我们的议员老爷不懂变通。”尼托·马里亚姆倒是看穿了其中的猫腻,“他们也可以象征性地安排几个职位,只是他们懒得做表面工作罢了。”
后方的楼梯上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麦克尼尔正沿着楼梯赶上来。达尔顿见状,立刻向上层转移,一直退到了建筑物顶端。不远处便是随时可能发生大爆炸的反应炉,建筑物下方早已被火焰吞没,摇摇欲坠。麦克尼尔从金属楼梯下方艰难地爬了上来,只见达尔顿神态自若地站在边缘地带,仿佛被逼入绝境的不是他而是麦克尼尔。
“你果然来了。”达尔顿惊讶地看着麦克尼尔,“布里塔尼亚人终究有着布里塔尼亚的精神。”
“我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这种所谓的精神。”麦克尼尔瞄准了达尔顿,“把人放了,我让您死得体面一点。”
“没错,我是个死刑犯,他是个无业游民,我们两个就算死在这里也没人管的。”尼托·马里亚姆连忙接上了麦克尼尔的话,“你别以为能要挟我们,我们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穷人。”
尽管如此,麦克尼尔的内心依旧是动摇的。他已经明确自己的定位是工具,因此他会抓住一切机会去拯救那些同样身为工具并深受其害的人们。有些人最终成为工具,不是简单地能用一句道德沦丧来概括的。导致道德沦丧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尼托·马里亚姆只能做一个勉强能够养家糊口的司机,那是因为他没钱接受更好的教育、接触更多的知识以学习更多的技能。成本成为了一道天堑,而贫穷往往是遗传的。尼托·马里亚姆的孩子们也会继承这份贫穷,继续成为其他人的仆人,他们和布里塔尼亚帝国过去的奴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主人并不固定罢了。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们为我们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借口。”达尔顿稍微偏转枪口,让麦克尼尔注意到一旁的反应炉,“不管怎么说,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以武力对抗EU,从法律上来看是不折不扣的叛乱行为,帝国也不能放心大胆地支持他们。但是,假若是心怀鬼胎的欧洲人蓄意在化工厂安放炸弹以制造事故、杀害布里塔尼亚平民,那么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的反抗就是对抗暴政的正义行为,即便是在欧洲本土,那些同情心过剩的家伙也会对此给予高度认可的。”
“无论是土著还是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在你们眼中都是工具而已。”麦克尼尔没有被达尔顿的话扰乱心志,他早已认识到布里塔尼亚帝国的真面目。宿敌之间是不讲人道的,一切可以用来给对手制造麻烦的行为都是合理的。布里塔尼亚帝国利用当地的土著给南非带来了无法愈合的伤痛,转头就和在这些破坏活动中受害最多的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结成了盟友——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是否清楚他们的布里塔尼亚同胞指挥那些土著去烧杀抢掠呢?倘若阿非利加布里塔尼亚人失去了利用价值,布里塔尼亚帝国也会像抛弃一条野狗一样把他们丢掉,放任他们被EU围猎和镇压。
“谁不是工具?”达尔顿又向后退了几步,这下子尼托·马里亚姆被吓得面如土色,他生怕达尔顿拉着他同归于尽,当场瘫软在地,达尔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拉起来,“只有少数人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承认自己是工具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做皇帝的狗也能被您说得如此光明正大,看来你们布里塔尼亚人总能让我见识到许多新花样。”麦克尼尔步步紧逼,“我重复一遍,您把人放走,我可以让您死得体面一点。”
“不然呢?”
“不然我就把您卸了,就像我宰了第十二圆桌骑士那样。”
“原来如此,阿道夫·诺德豪格是死在你手里。”达尔顿恍然大悟,“皇帝陛下只以为他失踪了,还悬赏了一大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