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劣:S.T.A.R.S. OR2-EP3:末日钟(1)

……大概,他们不敢罢。

哈维尔·萨拉斯中士来自得克萨斯州,据说他平时在家也只说西班牙语。在通过中士确认周围的墨西哥人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些美国旅客后,麦克尼尔才继续和希尔特顾问讨论哲学。凭借着多年来的经验,麦克尼尔认为亚当·希尔特所说的都是真话,此人和真理之父同样是为了所谓的伟大理想而走上了今天的道路。他们同样认为当代的合众国存在诸多问题,在鼓励恢复传统的同时又认为单纯地恢复传统不能实现目的,并同时反对抗拒任何进步的极端保守派。这让麦克尼尔的内心产生了疑问,既然亚当·希尔特的想法和真理之父如此接近且身为圣会顾问之一,为什么是本杰明·佩里做了首席?难道仅仅因为佩里可能比希尔特的资历更老?

“他手里有秘密武器,就是必要的武力。”亚当·希尔特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麦克尼尔先生,人类历史上任何一种试图极大程度地改变现存社会的运动,都必须拥有相当程度的武力作为后盾。伟大的父固然是一个有着先见之明的导师,但他并非是万能的,世间唯有上帝才是全知全能。”

麦克尼尔知道希尔特所说的【父】是真理之父而非上帝,周围的墨西哥人也许会将其理解为希尔特本人的父亲。

“佩里他——”

“伟大的父并不真正擅长管理我们这个庞大的组织,你知道前两任参谋长是怎么死的吗?”希尔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是内斗。那个时候我们的组织还没有明确的方向,愿意前来为更好的合众国而奋斗的都算是战友,结果内部分歧逐渐加大到无法控制的程度。他们不敢把矛头对准伟大的父,因他是我们组织的导师和拯救合众国的唯一希望,那么他们只能选择去争夺那个代言人的位置了。无论如何,先知不该说太多的话,言多必失,而先知必须永远保持正确。充当先知的口舌也算美差。”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您方才认为自己的导师存在缺陷?”

“为什么要否认呢?”这回轮到亚当·希尔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麦克尼尔先生,我们都是终将死去的凡人,纵使先知一样会死。由世间可以被人类认识到的事物构成的人,并不是什么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东西……既然如此,那就一定存在缺点和错误,难道不是吗?倘若有谁犯错了却不承认,他就是撒旦放在人间用来制造混乱的工具,必须尽早铲除。”

通过亚当·希尔特的叙述,NFFA的组织全貌逐渐在麦克尼尔眼前变得清晰起来。真理之父不乏合作对象,组织中一些名义上应当听命于他的下级其实是能够有资格和真理之父讨价还价的合作者而非打手。凭借信念凝聚力量和净化思想的真理之父需要一个为他管理俗务的代理人,曾经参军并在退伍后拿到管理学博士学位的本杰明·佩里进入了他的视野。说双方是合作关系,在于本杰明·佩里早期也在南方建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组织并试图借助该组织的影响力在州里获得实际控制权——他迎来的是州长的取缔命令和警察的铁拳。沦为丧家犬的本杰明·佩里走投无路,投靠了NFFA。

亚当·希尔特每一次说起本杰明·佩里时,语气中都带着一丝轻蔑。

“我的一切都是伟大的父赐予的,我也只会效忠于他一个人,可那家伙不是。”希尔特摸着手腕上一处不起眼的伤疤,“他就是个说客和生意人,根本不在乎我们的理想。别看他每次谈起这些宏伟的蓝图时都满脸虔诚,他心里只在乎能够从其中获得多少利益,准确地说是为他个人而不是伟大的父赢得公众的支持。”

这些尖刻的批评并未被麦克尼尔接受,偏听偏信只会带来错误的判断。希尔特对本杰明·佩里的意见如此之大,以他作为NFFA圣会顾问的地位是不可能不让这些意见被当事人知晓的,那么假如麦克尼尔前去找佩里询问他对希尔特的看法,大概会得到同等程度的批评和挖苦。真理之父不会频繁出现在屏幕前,圣会参谋长抢走了全部的风头,以至于忠诚的NFFA成员很可能以为参谋长打算取代真理之父。但是,也许真相是另一种面貌——双方的配合天衣无缝,仅故意制造出用来让外人怀疑的小摩擦而已。即便是仇敌,看在身处同一组织且很可能成为合作伙伴的面子上,至少也该保持表面上的礼节。要是亚当·希尔特平日和别人相处时也同样毫不掩饰这份敌意,麦克尼尔简直不敢想象对方是怎么混到如今地位的。

有些威胁可以用来对抗其他更加棘手的对手,敌人的敌人不一定和自己是朋友,但这两伙敌人之间说不定会率先发生冲突。另一些威胁必须早日铲除,允许这种威胁继续发酵会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如何应对不同层次的威胁,对于那些管理一个庞大组织并时刻需要面对诸多挑战的领导人物来说,是他们毕生都要学习的课程。手段极其残暴将会把那些本无敌意的妥协派全部推到对立面,不保持必要的残忍又可能让只认强权的潜在反对派蜂拥而上。NFFA创立已经有十几年,合众国的公民们从未听说它的内部发生过严重的对立,这些情报只有从亲历者或内部知情人口中才能了解。

麦克尼尔目不转睛地看着亚当·希尔特,对方同样也在看着他。亚当·希尔特对真理之父的这种尊敬如果是盲从,那对麦克尼尔而言将会是相当危险的。现在,他能够断定亚当·希尔特暂且保持了理智,不像某些NFFA成员或OUN成员一样丧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他们还没有到达必须在NFFA的内部斗争中表明态度的时候,刀子只要好用,没人在乎它是谁造出来的、前主人又是谁。会思考的工具才会存在危险,只会执行任务的机器永远是最安全的。

几名身穿便服的男子来到众人面前,用西班牙语互相交流了几句,而后用略显生硬的英语说:

“终于等到你们了,请各位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我们要等的人还没到。”希尔特头也不抬地说道,“如果你们不介意,可以坐下来一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