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错误?”
“上帝不在乎弱者,麦克尼尔。”希尔特回过头来,麦克尼尔从他的双眼中看到了些许泪水,“这是我经过长期的思考后得出的结论。因此,不该浪费时间让那些不值得上帝关注的人成为基督徒,这么做毫无意义。倘若全世界都信了主,和全世界都不信没区别,因为总有大部分人只会盲从,他们改信并非发自内心,这便是组织越大则越容易引来卧底和叛徒的原因之一。到了一定阶段,新的成员只想从组织中获利,对理想毫不在乎。假如要我去做教廷向日耳曼人传教的使者,我会告诉那些国王,严格控制国内的基督徒比例,只让拥有强烈自主意愿的人改信。”
这就是亚当·希尔特眼中伊比利亚两国犯下的最大错误——狂热的宗教情绪让他们浪费了过多的时间和精力。然而,主流社会对同一问题的解读并非如此,他们更倾向于认为伊比利亚两国的失败在于用一腔热血代替精明的生意人思维,因而荷兰人和英国人后来居上。但是,在希尔特的观点中,伊比利亚的错误不在于传教这件事本身,而是用来指导传教活动的理念有问题。如同他指责本杰明·佩里和劳尔·里维拉只是想从NFFA的事业中获利的奸商一样,他相信一个规模较小但成分更纯净的组织才能肩负那些伟大的使命。看似规模庞大的组织很容易因为其成员离心离德而分崩离析,合众国靠着加大这些内部矛盾并从外部施压而赢得冷战,现在它面临的逆境只是同一规律作用于自身罢了。
麦克尼尔不打算停止自己的试探,他要确定这个因埃贡·舒勒而和他产生联系的NFFA干部是否真的值得信任。
“那么,我得向您忏悔。我是个基督徒,但我除了每周固定去教堂之外,日子过得和无神论者没什么区别。”
“那不重要,麦克尼尔。”亚当·希尔特将注意力放回到文物旁的标签上,“还记得我们伟大的导师真理之父说过什么吗?我们不需要只会虔诚地念经的废物。我所说的忠诚,是在关键时刻到底愿意为伟大的事业做出多少牺牲,而不是平日花费多长时间装模作样地念经和祷告。不然,全体基督徒应该终日在教堂中祈祷个没完才能算得上虔诚,而那些被教廷封为圣人的殉道者以这种标准来看则没有哪怕半个人是虔诚的。你证明了自己的信仰,你们给当代的合众国树立了新的榜样。”
“有些人看似很虔诚,但他的所作所为都在妨碍主的事业。”麦克尼尔不着痕迹地说出了这句话。
“……是的,这就是我们NFFA未来的对手之一。”亚当·希尔特满意地点头,“教廷早就腐化了,一群只知道享乐和迎合愚昧者的老头子窃居高位;脱离教廷的那些教会也腐化了,他们只知道大放厥词,甚至狂妄地把十字架也列入偶像崇拜的标志之一。只有我们NFFA才能拯救主的事业,靠着这些异端和伪信者是不能迎回耶稣基督做国王的。”
这可能是某种隐喻,也可能是象征性的行动。在信仰方面无比虔诚的波兰人选择将耶稣立为国王,这一举动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争论。所有人都想借着耶稣或是上帝的名头做事,不知道他老人家每年要被多少人拿去兼任各类头衔,麦克尼尔对此只感到好笑。合众国的总统就职宣誓也是使用《圣经》,没准某一位总统会选择立法宣布耶稣基督是合众国的皇帝,就像那位诺顿一世自称是美利坚的皇帝和墨西哥摄政王一样。
哈维尔·萨拉斯中士匆匆地举着电话离开了展厅,背后是战友们疑惑不解的目光。
“他可真在乎自己的儿女,就算心里惦记着,执行任务期间频繁通话也太过分了。”兰德尔下士不满地摇了摇头。
“嘿,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兰德尔冷笑道,“他应该停止这些毫无意义的通话。不要说他的家人现在安然无恙,就算当真出了事,他也回不去……频繁地打电话除了让他过度紧张之外,毫无意义。”
“算了,咱们这些单身人士体会不到对方的想法。”麦克尼尔示意同伴们回去继续看展品,“对了,希尔特顾问好像也有两个孩子。”
“是啊,听说他的妻子前几年得了重病,无药可医。”希尔兹上尉低下了头,“我倒是很同情他,想要兼顾事业和家庭恐怕是不可能了,NFFA的工作不允许他拥有充足的个人时间。即便如此,他对NFFA的奉献从未停止,而NFFA也将他看作是保持传统家庭模式的典范。”
没有人能够真正地掌控自己的命运。STARS小队原本是乌克兰战场上因主力部队被俄军战略级魔法歼灭而逃往后方的逃兵,为了洗刷自己的罪名而主动接下了最危险的任务,但他们的行为使得自身无法成为能够光明正大地接受表彰的英雄,还要借助NFFA的力量才能逐渐回归正常的生活。真理之父向他们保证,上一次是摆脱可能的追责,这一次则是让他们得到应有的奖励。即便他们明知道这是NFFA要挟他们去完成难以解决的任务,他们也必须接受委托,别无他法。比起那些突遭飞来横祸(例如身患绝症)的家伙,他们已经算是幸运了,至少可以半乐观半忧虑地规划着每一天,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末日来临。
“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