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派魔法师和你们是有仇的,为什么要盯上我们?”
“后藤弘毅议员通过的那个法案,虽然其首要目标是我们,它也会让内阁找到机会去对付那些长期以来完全不受控制的传统派魔法师。”
听完九岛健的解释后,麦克尼尔愈发认为他们低估了日本本土各方势力之间关系的复杂性。假如九岛健没有胡说,那么真相不是日本的政客们被制造出来的工具反噬,而是他们为了阻止那些传统派魔法师对自身的控制才会决定建立新的魔法师统治秩序。赐予魔法师家族的特权是同盟关系的象征,在防止日本受到入侵的同时,这些魔法师家族更要防止那些夸夸其谈的政客受到传统派魔法师的控制。
但是,麦克尼尔唯独无法理解这种三方博弈背后可能存在的经济关系。没有雄厚的经济基础,就没有话语权。后藤弘毅代表着的旧势力因为自身的经济利益受到侵犯,从而希望借助更直接的手段来阻止魔法师家族从原本的统治者手中争夺产业。魔法师家族也一定深刻地认识到经济的重要性,他们想方设法开设各类公司并吞噬市场份额就是明证。传统派魔法师是用什么方式在控制这里的一切?那些坐在寺庙里念经的僧侣当真会拥有足够动摇日本的经济实力吗?
不对,那些人和NFFA之间存在相似之处——和宗教的紧密联系。NFFA的信徒会整齐划一地念出那些几乎是充满诅咒的祷告词并进行礼拜,这种服从在世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是罕见的。
“关于贵国的传统派魔法师……我很感兴趣。”麦克尼尔礼貌地表达了自己的请求。
“你们很快就会离开日本的,是否知道这些故事,对你们在美国的生活不会有半点帮助。”九岛健这一次却没有答应,“祝你们晚安,明早我们再联系。”
九岛健跳上了附近的木屋顶部,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麦克尼尔留在门口,他环视左右,确认这条狭窄的小巷中没有任何过路人,这让他放心了不少。古城、古堡总会和鬼故事联系起来,那些猎奇的灵异故事会将市民吓得魂飞魄散,假如碰巧又有几个不幸的遇难者,鬼故事就成了众人认知中的真相。九岛家族已经撤退到奈良,他们留在京都的房屋却没有迎来新住户的光顾,这或许也是那些魔法师临走时留下的防御措施带来的影响。
一只手搭在麦克尼尔的右肩上,希尔兹上尉出现在了他身旁。
“他们都睡熟了,看来我们两个人得守夜了。”
“我们已经来到了京都,那些人应该不敢轻举妄动。”麦克尼尔努力拼凑着袭击者身上的共同点,想要找出其中的规律,“但是……即便我们在京都是安全的,等到我们准备出发时,情况又会恶化。这和我预想的结果完全不同,九岛家族根本不在京都,他们派来的代理人也不能代表整个家族的立场。”
希尔兹上尉不说话,他将一瓶酒递给麦克尼尔,那意思是让麦克尼尔陪着他一起喝酒。麦克尼尔起先只感到奇怪,他接过酒瓶,在没有任何标志的瓶身上徒劳地寻找着可能让他得知生产商的信息,终究是一无所获。年轻的士兵向着长官笑了笑,接过酒杯,倒了一些酒。借着微弱的光线,他在这杯酒上找到了一丝熟悉的痕迹。这是必定出现在NFFA内部宴会上的那种酒,味道和市场上能买到的便宜货没有任何本质性区别。要是将NFFA倡导的简朴生活方式考虑在内,真理之父大概也不会允许他的信徒们饮用价格离谱的名酒。
一杯酒下肚,麦克尼尔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你真的不应该把这句话说出来。”希尔兹上尉发出了一声叹息,“大家都知道,一旦我们都狂热地投入到寻找叛徒的活动中,只会让叛徒利用我们之间的猜疑来将我们各个击破。你看,当你指出我们之间存在叛徒时,有人愿意跟随着你的思路继续讨论那个问题吗?没有。我们之间的信赖关系还是太脆弱了,本来就经不起怀疑,你却在这个时候把问题公开了。”
“长官,我们没法逃避问题。”麦克尼尔相信希尔兹上尉的判断,“自从在乌克兰的战场上组成临时团队以来,我们之间向来没有任何秘密。有人叛变了……他或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叛变的?追杀希尔特顾问的杀手们如果真的是受佩里的指派,那么佩里是如何在我们当中找到内应的?”
“但是——”
“这一切让我发现,不管是名义上还是事实上,作为队长和指挥官的我们都很失败。”麦克尼尔的声音并不大,只是他那不断地在膝盖上拍打着沾满灰尘的运动裤的左手出卖了他的内心,“我们没有发现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叛变了,不是吗?”
希尔兹上尉自知理亏,也不再试图反驳麦克尼尔的意见。从名义上来说,他是队长,是这个队伍的指挥官。可惜,每次在执行任务时提供作战计划的都是麦克尼尔,他在队伍中的影响力也始终比麦克尼尔略低一筹。这种情况直到今天才出现了些许变动,但却决不会是希尔兹上尉希望出现的结果:麦克尼尔的判断出现了严重误差。假若麦克尼尔没有将出现叛徒的事情说出来,或许队伍中的每个成员都会保持原本的心态;现在,麦克尼尔的错误判断简直是不打自招,这还多亏亚当·希尔特有意无意地在替麦克尼尔减轻嫌疑,才使得麦克尼尔没有被立刻指认为叛徒。
上尉将酒瓶放在地板上,而后和麦克尼尔一起坐在门口,凝视着被微弱的月光照亮的道路。
“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