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做些什么?”
“一切听从我们的指示。”麦克尼尔决定先把这名内应带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找机会去探索地下的研究设施。以叛军的综合实力而言,他们恐怕没有研究伐折罗的能力,那么这些研究设施有极大概率是通用银河遗留下来的,只不过它们恰好被叛军发现并按照原来的方式继续运作而已。
护送着内应的两名士兵挑选了一条较为安全的道路,这处街区远离正在和航空队交战的伐折罗,且附近的街道也全部落入了远征军的掌控之中。步行了将近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远征军用来临时关押当地平民的地上仓库,并把这名立下了大功的内应交给了丰塔纳中尉。
就算是用更加苛刻的标准来评估,远征军的胜利也离不开纳巴托夫提供的情报。被通用银河和后来的叛军打造成了堡垒的康提奥工业园区在纳巴托夫的内部情报面前毫无秘密可言,大部分细节都被远征军了解得一清二楚,这还要归功于纳巴托夫的特殊岗位——他是负责维持工业园区在战争期间正常运作的主要管理人员,叛军之中也许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座工业园区。
“好久不见,纳巴托夫先生。”穿着全套作战服、只摘掉了头盔的丰塔纳中尉冷漠地伸出右手和对方握了握手以示尊重,“我们会遵守承诺:保证您的人身安全,并在我们夺回这颗行星后委任您继续管理康提奥工业园区。”
“实在是万分感谢——”
“哦,还有一件事。”望着一旁被远征军士兵关在货架里的那些平民,丰塔纳中尉却故意地提高了音量,“现在我们需要使用一下工业园区里的检疫设施,但是大家找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找到,而叛军指挥中心里的数据又基本被他们给删除了……还是得依靠您本人的记忆才行。”
这下就算不用别人解释,这些平民也知道纳巴托夫已经叛变了。一时间,仓库中充满了各种难以言表的唾骂声,面黄肌瘦的平民用他们的思维所能想象出的一切难听的词汇表达对纳巴托夫的鄙夷和不满。面对着山呼海啸一般的斥责,纳巴托夫无言以对,他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只是战战兢兢地把对应的位置报告给了丰塔纳中尉。
暂时没有任务的麦克尼尔和伯顿行走在关押平民的货架两侧,这些原本被通用银河设计用来保管重要货物的货架现在成了最好的天然监狱。突然,麦克尼尔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即便那人没戴眼镜也没有穿着象征着研究人员身份的标志性的白大褂,麦克尼尔仍然凭着直觉断定,这就是至今仍未和他们取得联系的埃贡·舒勒。
“伯顿,舒勒教授好像就在这些平民当中。”
彼得·伯顿起先只当是麦克尼尔胡言乱语,他经不住麦克尼尔三番五次催促,终于抬起头向着疑似关押舒勒的货架望了一眼,结果自然令他大吃一惊。
“还真的是他!……天哪,我总算知道他为什么没和我们联系了。”伯顿被吓得不轻,他小声地和麦克尼尔讨论着怎么把埃贡·舒勒解救出来,“原来他参加了叛军……”
和远征军并肩作战这么久,麦克尼尔完全清楚远征军会用何等手段对付叛军和一切同叛军有关的人物,哪怕是那些因主客观原因而滞留索米-3的平民也会被他们视为叛军的一部分。他正打算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以便把舒勒带出去,一旁的丰塔纳中尉却在此时戴上了头盔并单独通知麦克尼尔说:
“再过一会,我会让你们把这些平民当中的男性全部带走,你知道该把他们送到哪里。”
如果人群中没有那个疑似舒勒的光头青年男子,麦克尼尔说不定会立刻质疑命令的合理性,比如声称直接武断而粗暴地处决平民会留下把柄,又或者是就马林上尉只打算处决全部男性这一点来挑动丰塔纳中尉和其他男军官的不满,但他现在一心考虑着把很可能马上丧命的舒勒救出来,根本无心反驳。
木然地接受了命令的麦克尼尔和伯顿配合着其他士兵将平民中的全部男性驱赶到了走廊上,准备把他们送到密封车库中准备好的大卡车中。让这些平民在没穿防护服的情况下直接出门也不失为一种直截了当的手段,只不过那样一来远征军事后就要额外花费心思去处理堆积在街道上的僵硬尸体,这显然不是远征军的指挥官们愿意见到的场面。
还没走出几步,无精打采地迈着沉重的步子跟随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一同前往车库的士兵们便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粗暴的吼声:
“你这家伙又不是残疾人,怎么走路的姿势像是骨折了一样?要不要让我真的把你打成骨折?”
众人一听这声音,都知道是麦克尼尔又发火了。果然,回过头观察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士兵们不出所料地眼见麦克尼尔从人群中揪出一个戴着眼镜的光头青年、把那人直接推到了旁边的储物间中。紧随麦克尼尔身后的彼得·伯顿看样子打算阻止他,但他使尽了力气也没法把麦克尼尔向后拖拽,反而被麦克尼尔带着一同进入了储物间。
望着麦克尼尔消失在死角处,士兵们各个感慨。
“麦克尼尔最近好像有点不高兴。”其中一名士兵叹了一口气。
“那还用说?”阿米沙尔·丹尼斯二等兵连忙向着旁边的战友解释起了前因后果,“我跟你们讲,他是头一个杀进叛军指挥中心的士兵,还亲手抓获了叛军的一名领袖,结果他却被长官以不听指挥为由给直接赶了出来,而且也没有任何人提到他的功绩……别管他,他现在肯定正生气呢!”
听到丹尼斯二等兵这样解释,其他士兵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太不公平了!”另一名士兵同情地把头转回来,“……说句心里话,马林上尉这回做的确实不对。”
拿长官发泄是自寻死路,拿被俘虏的叛军重要领袖去发泄又可能铸成大错,于是像麦克尼尔这样的普通士兵也只能在被俘的平民身上发泄怒火了。每一名士兵对他的处境都深有体会,也许麦克尼尔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不同的是他们或许永远也没机会像麦克尼尔那样表现得出色。
如果把根本不可能有能力报复回来的平民打得骨断筋折、头破血流就能让自己的心情变好,这些手中掌握着暴力的士兵和军官们当然不会放过如此廉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