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难以置信的一幕惊吓得向后退了几步的亚科武中士险些一头撞在舒勒身上。他略带歉意地朝扶着眼镜的青年学者致歉,转过头继续观察着这些目露凶光的实验品,迟疑地说道:
“……我不理解,这和咱们Galaxy船团还有通用银河掌握的任何已知情报都不相符。”
“他们不仅仅会对生物折跃波产生反应,其他几次实验的影响证明了我的猜测……而且我更有理由认为特定的生物折跃波可以操控他们以某些特定的动作进行活动……”舒勒又向着上层的助手下达了几个指令,随即二人便看到刚才明显地表露出攻击性的实验样品竟然纷纷向后退却,学着凶悍的远征军士兵那样立正站在他们面前,除了脸上的神态仍不像士兵。
为亚科武中士特别展示的实验告一段落,在舒勒的助手和士兵们忙着调整实验设备时,舒勒带着亚科武中士返回了研究室,他们需要更多的情报来验证舒勒的猜测。临时负责整理情报的是最近闯了大祸从而暂时无法赶回前线作战的丰塔纳中尉,这种只需要他无所事事地坐在椅子上检索资料就能完成的工作似乎助长了他的懒惰,以至于舒勒每次进入研究室时都会发现丰塔纳中尉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放心好了,我跟你打赌,他还在睡——”刚打开大门的舒勒发现丰塔纳中尉并不在椅子上,立即中止了他的玩笑,因为他托付给丰塔纳中尉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巨大的全息投影地图上,丰塔纳中尉将许多红点标注在索米-3的地表,有些红点周围还额外加上了一些注释。
亚科武中士靠近行星投影地图,仔细地确认这些红点的位置。红点的分布较为杂乱,旁人很难仅凭观察来总结这些红点的分布规律。
“你是负责处理实验品的主要管理人员之一,应该不会对这些地点感到陌生。”舒勒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也许还有一些地点是无法仅凭通用银河试图删除的安全日志等数据记录来查明的。”丰塔纳中尉补充道,“毫无疑问,我们Nexus船团的远征军来到这颗行星的决定是正确的。通用银河一直没能平定叛乱,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平定叛乱的实力,而是因为他们想要留着这颗行星上的叛军充当某种实验样品。”
舒勒走到自己平时工作的座位前,拿过杯子,从旁边的机器中接了一杯咖啡,借着刺激性的苦味使长期高强度工作的头脑保持清醒。他虽然没有【埃贡·舒勒】之前为通用银河工作的记忆,但通用银河对其员工广泛实施的义体化改造反而让舒勒能够毫无阻碍地获取自己此前的全部工作经验——他越发地确信李林为他安排的特殊身份对解决即将到来的危机具有重要作用。
索米-3行星的叛乱到达无法控制的地步时,大批滞留行星上的通用银河管理人员和研究人员准备逃跑,而那些被用作实验样品的伐折罗显然不是急于逃命的雇员们能够带走的,于是最后一批没有来得及撤离的雇佣兵和军人担负起了处理实验品的责任。尊贵的军官们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们早就撤离了行星,只有像亚科武中士这样的士官还在坚守岗位。
这些坚守者的结局自然是被叛军抓获后送进了监狱。以通用银河平日对待职员和工人的手段,就算叛军将他们全部处决,舒勒也不认为这种报复是不合理的。结果,在【无瑕者】的指导下寄希望于感化这些新统合军士兵和士官的叛军无疑为自己留下了重大隐患,大部分被释放的新统合军军人都加入了远征军并利用自己对当地情况的熟悉来协助远征军在地表更快地推进。
通用银河做出决定的前因后果已经无从考证,但在舒勒最终确认索米-3行星的地下通道中奄奄一息的平民们会对生物折跃波信号产生反应后,他的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通用银河蓄意指使其手下的雇佣兵和军人使用伐折罗实验样品污染当地水源等生活必需物资,使得大批平民和叛军士兵已经被V型细菌感染——通常来说,由于被感染者最终会在V型细菌入侵脑部后死亡,此举可被看作是通用银河试图兵不血刃地剿灭全部叛军的尝试。
但是,直到亚科武中士等人完成了最后一项任务并被叛军逮捕后,叛军仍然生龙活虎地盘踞在这颗行星上,甚至远征军在和叛军交战的过程中也未能发现叛军士兵或叛军控制区的平民大规模患病的现象。到了这一步,通用银河不可能对索米-3的局势一无所知,更不可能不明白原本用【生化武器】对付叛军的计划彻底失败了。然而,通用银河却仍然装聋作哑,甚至没有在其驻军被歼灭大半后派遣援军。对舒勒而言,这只会证明通用银河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用V型细菌感染并大批杀死叛军士兵这么简单。
舒勒将思绪从对通用银河的恶意的揣测中抽回,他不知道据称已经阵亡的麦克尼尔等人去了哪里,只是推测这些人势必跟随着不久前闯入索米-3的神秘友军宇宙战舰一同离开了。叛军的威胁只不过是能够凭借暴力将其镇压的叛乱,伐折罗的威胁似乎也随着生物折跃波的秘密被解开而变得没那么恐怖,但通用银河的真面目却始终不为人知。
“如果我们在这些区域附近进行搜索,一定能够发现更多的被感染者。”亚科武中士指着行星三维全息投影地图上的红点,“不过,我们必须要做好防护工作,避免宝贵的远征军士兵被感染。不管新的被感染者最终的结果是死亡还是像这些实验样品一样瘫痪,都会极大程度地拖累我们的后勤。”
“喂,我虽然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可我现在清楚一点:这个V型细菌,会让被感染者死亡或者是瘫痪,对吧?”丰塔纳中尉打断了亚科武中士的陈述,“这么多人被感染了,但是叛军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其实我觉得一群瘫痪的病人比一群死人更难缠,前者只会让叛军的后勤系统承担巨大的压力。”
“你说的没错,丰塔纳中尉。”舒勒拍了拍手,眼镜后方的目光平静地从两名军人的脸上扫过,“所以,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是,有第三方势力协助叛军处理了这些被感染者带来的麻烦。我们不知道他们所属的组织的名称,但我们的士兵在作战过程中曾于叛军营地中见到他们的徽章……”说到这里,舒勒按了一下计算机上的按钮,把徽章的图案展现在两人面前。
那是由两张孩童的脸拼合成的奇怪图案,两张脸共用中间的一只眼睛,使得这徽章看上去颇为阴森恐怖。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们就权当是一个被克扣奖金的研究员的发泄罢。”舒勒的双手灵活地敲打着键盘,以调用他所需的实验数据,“我们Galaxy船团和通用银河研究伐折罗其实已经有十几年了,而且我们也早就发现被V型细菌感染的人会在细菌逐渐入侵脑部后死亡。但是,从索米-3发生的事情来看,通用银河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利用V型细菌在叛军中制造【黑死病】,而是试图进行类似心灵控制的实验。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叛军壮大,因为这叛军甚至是前来救援的【无瑕者】最终都可能成为他们的忠实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