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伯顿用什么手段赚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赚来的钱能够让麦克尼尔和其他同伴过上相当体面的生活、摆脱由于手头拮据而处处受到牵制的状态。伯顿曾经在一次会议上对他的战友们说,若是他们不想方设法地到处赚钱,届时为了吃饱一顿饭而被别人雇佣着去犯罪的就会是他们了。
再次见到麦克尼尔时,舒勒着实吃惊不小。穿着背带裤的麦克尼尔浑身上下沾满白浆,头发上也带着几块油漆。他和其他装修工人一起爬着脚手架,由于听到舒勒的喊声而差一点摔下来。
“这是保持高强度运动状态,没错。”他尴尬地对舒勒解释着,“……我去换衣服。”
半个小时以后,恢复了体面的麦克尼尔同舒勒返回他们在附近的住处,打算和舒勒商讨调整计划的细节问题。刚一进门,舒勒便看到一幅巨大的全息投影地图挡在了客厅中央位置,上面分明标注着中南半岛北部地区的对峙状况,连东盟军各作战部队的名称和地点都详细地显示出来。不仅如此,大部分墙纸上悬挂着各种不同规格的地图,这些地图上同样被麦克尼尔画出的记号塞满,以至于作为严格意义外行的舒勒无法从中获取到什么有效信息。
这些地图是根据媒体公布的新闻而制作的,当新闻失真时,得出的结论自然也缺乏参考价值。兴亚会聪明地没有试图阻止媒体的报道,诱导不同的媒体之间互相厮杀才削弱他们所受到的挑战。中南半岛北部地区发生的武装冲突该如何定性,成为了媒体人士争论的重点话题之一,这也使得兴亚会得以用稍微简略的方式公开东盟军最近的战况。
“奇怪,兴亚会说东盟军剿灭匪徒的战斗十分顺利,但从你的地图上来看……”舒勒坐在沙发上,打开空调,皱起了眉头,“我不是很懂这些,虽然我在EU军事委员会也看过一些战报……他们已经被迫撤退到了北方的少数主要城市中。”
“舒勒,战报会骗人,但是战线不会。”麦克尼尔递给舒勒一瓶可乐,被舒勒婉拒了,“尽管东盟军在战区实施了信息管制——包括全面停止网络服务——然而他们无法回避交战地点不断地向南移动的事实。”说到这里,他打开了可乐瓶,指着中南半岛南部几处涂成绿色的区域,“由于自由南洋联军正在南下,中南半岛南部最近才会多次发生当地公民杀死派驻官员等事件。”
理论上,东盟军应当完全服从新加坡方面的指挥,而命令是否能够得到落实则要看这些命令在多大程度上符合相应军阀的需求。不属于东盟军的民间武装组织过去很难和东盟军对抗,因为大部分东盟军将领有一个共识:无论他们为了争夺地盘而进行的厮杀激烈到什么程度,都不能让东盟军以外的第三方势力搅局。因此,自东盟建立以来,非东盟军武装组织所能到达的极限便是当年由兴亚会建立的吕宋共和国。
然而,仅凭麦克尼尔一个人坐在新加坡看着各种新闻胡思乱想,他是不可能勾勒出真实的战况的。为此,迪迪埃·博尚主动请缨,前往柬埔寨一带调查物资运输情况,这是确保麦克尼尔能够从混乱的虚假消息中察觉真相的重要保障。虽然他对博尚的隐瞒仍然有些不满,但博尚所能联系上的那位大人物对他们的帮助是实实在在的。
“原来是压制民间武装的军阀被大幅度削弱导致这些民间武装获得了生存空间。”舒勒这一次总算听懂了麦克尼尔的讲解,“我想,咱们的意见是相同的,那就是必须先把这些在中南半岛北部的武装组织歼灭,或者至少让激烈的战斗结束,这样才能让兴亚会和韩议长为我们的计划分配更多的资金。”
“这不用你来提,韩将军已经有这个打算,他确实要派桑松将军北上去监督当地的战况。”麦克尼尔在沿着湄公河的方向上画了几条线,“湄公河毕竟是他起兵的地方,韩将军不会想要坐视自由南洋联军顺湄公河而下的。”
到头来,麦克尼尔提出的防止团队的活动被牵制的策略反而使得他们接受了另一种约束。由于计划需要的成本实在是惊人,以至于连彼得·伯顿都不可能筹措到那么多资金,他们依旧需要为东盟和兴亚会办事才能维持自己现有的生活状态并探索潜藏的危机。此外,假设麦克尼尔的猜想是正确的,李林很可能向这个世界中释放了另一个和他们立场相反或相同但手段迥异的【挑战者】。
“对了,最近有不少日本商人来新加坡,我觉得你可以想办法让岛田博士和他们见一面。”麦克尼尔舒适地靠在沙发上,享受着暂时不必劳作的惬意生活,“都是日本人,那些人肯定会愿意为他投资的。”
“这可不行。”舒勒为难地摇了摇头,“岛田真司的身份是被流放的日本人,也就是说他为目前的日本所不容。我们最好把他保护起来,起码不能让日本人从我们这里知道他的情况。”
“也对。”麦克尼尔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鲁莽了,“其实我之前托他去查明我们在马尼拉长期没有触发警报的原因,可他一直也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再加上他比你更能躲在实验室里不出门……想见他一面实在是太难了。”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响起了警报声。这种警报对于每一个不那么遵守法律的公民而言无疑是催命符,仅能显示某一市区内犯罪压力上升的半成品西比拉系统不能准确地指出潜在罪犯的位置,还得劳烦血盟团民兵亲自动手把那些人抓出来进行筛查。每一个揣着心事的市民都将陷入恐惧之中难以自拔,直到那顶罪犯的帽子落在别人头上之后,他们才如释重负地重新戴上了模范好市民的面具。
“这声音听着挺近,像是西北区的警报。”舒勒拎起公文包,和麦克尼尔打招呼告别,他今天还得趁着夜幕降临之前去拜访别人,“听说最近那里的犯罪情况不容乐观。”
“……不,这是中央区的警报。”麦克尼尔也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绕路回去,不然你会碰上麻烦的。”
“明白。”
西比拉系统的建设工作需要铺天盖地的各类监控设备,这些设备会在公共场所全方位地监视一个人的一举一动以便描绘出最真实的【思维】。毫无疑问,西比拉系统是一种以思想和动机而非行为来定罪的管理手段,事实上它即便是在麦克尼尔的同伴们之中也没有受到普遍欢迎。彼得·伯顿就和麦克尼尔说过,谁敢在合众国推出这种东西,那人怕不是要第二天就暴尸街头。
用隐私换取安全,似乎是一笔公平的交易。伯顿所生活的时代的合众国公民们大概不会满意,但麦克尼尔对GDI治下的蓝区可没有类似的自信。那里的居民们会将每一个被怀疑是NOD兄弟会信徒的家伙抓出来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