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还在试图从吴苏拉的作战部队部署上找出漏洞时,越野车突然撞到了什么障碍物,后半部分依着惯性而掀起,随即整辆车飞到了半空中。电光石火之间,麦克尼尔马上做好了战斗准备,车子刚一落地,被摔得晕头转向的麦克尼尔和伯顿立刻手脚并用地从车子里爬出,再把缺乏战斗能力的阿南达从车子里拖了出来。就在他们手忙脚乱地爬进树丛后没多久,附近便响起了近在咫尺的枪声。
“这不是还没到目的地吗?”伯顿气得捡起步枪就要冲出去,“本地村民的作风真是悍勇啊!”
连着几串子弹从伯顿的脑袋上擦过,他顿时清醒了不少。一旁的麦克尼尔匍匐前进,借助倒塌的大树的树干作为掩体,向着上方的敌人射击,但他只依稀击中了两三个目标就被迫撤了回来。
“这个火力密度,一个排起步。”他努力地往外吐着刚才不小心被他吞进嘴里的泥土,“就算全是只会胡乱打枪的民兵,威胁也不会小。”
出现在附近的确实是村民,而不是至少有着统一制服的自由南洋联军或是名义上属于这一联军的民间武装组织。以麦克尼尔的立场,他倒是非常理解村民们持枪自卫的心态。失却了保障的村庄,比如不久前被自由南洋联军屠杀的那个村子,即便是处在东盟军的保护之下,只要他们自己没有武器,最终难逃一死。
“咱们把军服脱了,换个地方和他们打。”伯顿咽了一口唾沫,“对面人太多了,咱们只有两个人,还带着个没用的——”
“没有没用的人,只有用错地方的人。”麦克尼尔拍了拍被吓得魂不附体的阿南达,“该你派上用场了:他们在说什么?”
阿南达虽然没有战斗力,他自述的曾经深入战区的经历可能不是作假,因为他干脆利落地回答出了麦克尼尔的问题。得知附近这群向着他们包围过来的民兵只要抓俘虏,麦克尼尔大喜过望,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借此获得杀出包围圈的机会。
“谢了,以后记得教我说当地的语言。”麦克尼尔笑了笑,“好了,往前冲大概150英尺,咱们顺着那个小湖钻到另一边。记得下水之前给他们在岸上留下点惊喜。”
没等伯顿表示同意,麦克尼尔已经跑出了树丛,朝敌人发起了第二轮攻击。与此同时,阿南达也蹿出了掩体,跑得比兔子还快,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阿南达不是战斗人员,对方也没有非得杀他的理由,先把诱饵抛出去也许能让麦克尼尔和伯顿撤退得更顺利一下。
暂时不必担心累赘后,彼得·伯顿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他不像麦克尼尔那样更注重精确射击,而更加倾向于火力压制。多名藏在大树上的武装人员被伯顿打得抬不起头,有人甚至因恐惧而狼狈地跳树逃生,结果伴随着一声惨叫而摔断了腿。见伯顿杀得兴起、片刻间打出了几百发子弹,麦克尼尔捂着脸,揪着对方的背包带子让他赶快撤退。
前来追杀的武装人员等来的是麦克尼尔给他们专门准备的脉冲手雷——这种麦克尼尔在上一个平行世界中非常喜欢的特种反步兵武器在当前的世界中仍然被发明出来,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被警用脉冲手雷击中的伤员顶多需要住院治疗,但身处军用脉冲手雷爆炸范围内的人员只有死路一条,人体心脏的承受极限是无法挑战的。若不是麦克尼尔跑得快了几步,他大概也会成为躺在地上的尸体中的一员。
暂时安全的三人不敢大张旗鼓地游泳渡过小湖,他们把鼻子略微露出水面,小心翼翼地接近岸边。
“但愿22世纪的枪械都有更好的防水性能。”麦克尼尔检查了他们的武器,暂时没有发现问题,便要求继续前进。沿着原路赶往目的地是行不通了,不过也许他们确实该好好地调查一番这群敢在半路上袭击他们的村民。有些村民值得麦克尼尔同情,而有些全村沦为犯罪团伙的村民则不值得。
“阿南达,你是怎么学会这么多语言的?”麦克尼尔整理好了行装,向前赶路,他们当前的目标是跨过附近一处挡住了视线的高地。“你今年34岁,我没有记错吧?我从上小学的时候学法语,直到现在都没学明白。一门语言就这么难学,中南半岛的语言有这么多,我简直不敢想象你是如何做到的。”
“为了生存。”阿南达没有解释更多。
“……生存是最大的压力。”麦克尼尔感慨道,“没有压力,也就没有动力了。”
先跑过去侦察的伯顿表情凝重地返回麦克尼尔身旁,说他在下方的农田里看到了可疑的农作物。麦克尼尔听了,不敢大意,也跑过去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
“没错,就算把这东西烧成灰我都能认出来。”麦克尼尔不必花费更多的精力去寻找,因为坡地下方的一整片农田里全都是这种生着灰白色花朵的农作物,“是罂粟,他们在种植罂粟……”
“我们最好找到他们确实同时服务于附近某支东盟军部队和叛军的证据。”伯顿补充了一句,“不然,只把这个村子铲除了,那些人还有更多的基地。”
“老兄,东盟军和自由南洋联军的人会穿着制服从事犯罪活动吗?”麦克尼尔按着伯顿的脑袋让他亲切地呼吸了一次青草的味道,“证据,事后再伪造嘛。我们先把这里炸了,然后抓几个俘虏,要他们的口供……再把俘虏交给吴苏拉将军。”
理论上,麦克尼尔应该想方设法骗取村民的信任(需要借助阿南达的翻译能力),逐渐地从村民的口中套出真相。然而,他对毒贩子的痛恨直接压倒了理智,这可能是他年近八旬时少数还能在他衰老的胸膛中使他热血沸腾的【高尚的愤怒】。他跟毒贩子没有什么好谈的,上一个劳尔·里维拉也不过是勾结NFFA和亚当·希尔特的败类、人渣中的人渣。
然而,东盟军在交战区实施的通讯管制和断绝网络服务的措施或多或少地影响了正常通讯。为了呼叫无人机部队出动,麦克尼尔让伯顿保护阿南达,他本人在山坡上到处寻找通讯信号质量较高的地点。
“好,接通了!”一种大仇得报的愉悦浮现在他的脸上,“把坐标再报上去……看我这就把你们全都炸飞上天。”
警觉使得他转过身:一个端着一筐罂粟果的青年农妇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身穿东盟军制服的麦克尼尔。
“麦克尼尔,你怎么这么久还没——”阿南达从背后找了上来,伯顿也紧随其后。两人看到那名农妇时,都意识到他们正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